黑暗中辨别不清状况的水华军团没有料到他们的几艘巡逻船都停住不动,熟悉了高端武器装备的他们,又怎么会想到星岚帝国古老的战船上有许多冷兵器。
果然,他们的两艘大船相继涌出峡谷,戴斯重新举起枪,所有的武器都瞄准了他们恭候已久的大船。
“打!”
当暴露出来的第一艘船到达攻击范围的中心,星岚帝国古老的战船百炮齐鸣,强大的攻击力令反应不及的敌方战船瞬间被火光吞没。
又有大船驶出峡谷,尚未完全露出头,就开启了猛烈的反击。滔天火光中,这十艘帝国巨船犹如钻出封印的恶鬼,将海面变为地狱修罗场,而它们在战火中的雄伟身姿让措手不及的水华军团陷入一片混乱。
克洛衣身先士卒,她是贫民窟的女骑士,是穷苦人的希望,现在,她要救出被当做人质要挟自己的百丽儿,只有如此,她才能重获自由,回到真正需要她的人们那里去。
“我申请去他们的船上手刃敌人。”克洛衣挥舞出六尾赤金色钛奥,黑色短发在着火的海中闪闪发亮,她手持匕首,肃然开口。
“现在还不行。”戴斯拒绝了她的申请。考虑到镜国武器装备先进,不适合近攻,星岚帝国的战船就没挪动,继续隔着很远的距离用炮火攻击。而仅是如此,那些体型上就处于弱势的镜国战船也根本不敢靠近这些庞然大物。曾经最有利的峡谷地势,如今却成为了他们的鬼门关。
“现在围过去,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为什么不过去?”夏佐也不明白戴斯的用意何在。
“我们的武器不是取之不竭的,而他们的船虽然小,但是数量多,并且装备精良,又是异人作战。我们船大不易调转,一旦被他们围攻,对我们的伤害就是致命的。”戴斯不再理会他们,转眼看见借火力掩护飘过来的巡逻船,穿着一身夜行衣的邦妮从破坏严重的巡逻船上下来,意气风发,英姿飒爽,仿佛爱丽丝学园的那个文静助理只是大家的错觉。
戴斯伸出手拉她上船,“没想到会是你。”
邦妮在夜色中笑道:“我可不是只会捧着笔记本的小助理。”
“听说新星军团受创严重,戈武他怎么样了?”
“别担心,他现在进入了封世军团,升职少将,每次都是与密斯中将并肩作战。”
戴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最想问的人。“对了,你们上半夜的时候和水华军交手了吗?”
“那是哈德将军为了掩护我们,命令封世军团虚张声势地开火掩护。其实,我们这次派出的偷袭小组有十个小队,最后只有我们这支小队九死一生,夺出来一艘船引他们出峡谷。”邦妮有些伤感,但是随即又释怀了。“打仗么,总会有牺牲,为了自己的信念牺牲,是最有价值的。”
当曙光降临这片海域,镜国的船队已经退出峡谷很远,远到彼此之间攻击不到的距离。如此,他们逆着光线终于看清这些让他们差点崩溃的巨大战船。年代虽然久远,但是火力不比他们的差,尤其这支几乎全是陌生面孔的新军团,隐隐躁动着与他们相似的气息。
瑞炽站在船头用望远镜观察着突然冒出来的巨船,八尾金褐色钛奥在风中摆动,猛然间,当他从镜孔中瞥见戴斯骄傲自豪的模样,钛奥骤然僵直。
“是他!”
而被敌方将军视为下一步主要攻击目标的戴斯已全然顾不上部署新的作战计划。
邦妮捂着腹部流血的伤口,唇色青白,却淡然笑道:“没事,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她夜间抢夺巡逻船的时候,就被刺伤了,黑暗中又是一身黑衣,她坚持一路默不作声便无人发觉,而现在救她却已经晚了。
戴斯要喊军医,邦妮伸手拽住他,笑着低声说道:“陪我看看日出吧。”
戴斯强忍眼中泪花,出声已有哽咽,只能抿着嘴点点头。
很少有人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如此无所谓,好像死亡对她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寻常。而邦妮的淡然自若,让戴斯更加悲痛欲绝。
海上的日出霞光万丈,引得海面波光粼粼,仿若上帝撒下了碎金。邦妮有气无力地倚在戴斯的肩头,将视线收回,看着他一贯温柔又落寞的侧脸,满腹心事已经来不及诉说,更无法倾诉,只轻声道:“好美的日出,比我以往看见的每一场日出都要好看。一生一次的海上日出,也不觉得有多遗憾了。”
“邦妮……”
话音未落,戴斯觉得肩头一沉。
一眼恍惚,戴斯眼前又出现那个戴着红色袖标的女生,她面带微笑地朝他走过来,轻柔地开口:“戴斯,你好,我是学生会组织部部长,我叫邦妮。”当他伸出手去触碰永别的笑脸,女生却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戴斯坐在甲板上,抱着沉睡的女生,泣不成声。远远望见这一幕的瓦特屏退了所有经过此处的士兵,给了戴斯一方小小的私人空间去发泄。
为了接应停留在陆地上的队伍,又杀回来的镜国战船没有给戴斯太多的喘息时间。他们这一仗非常凶猛,毕竟,这对他们来说,已经由运筹帷幄的侵略征伐之战变成了求生之战。
陆地上的镜国军队与封世军团打得不可开交,海面上的船队与封世航海舰队也战火连天。封世军团集合其余军团的剩余兵力也投入进来,几乎全员出动,堵上了最后的兵力,殊死搏斗,与海上的舰队一起争取大峡谷的关卡地位。
一连打了两天,战事已经进入焦灼状态,双方死伤无数,谁都没有占到一丝便宜。瑞炽本想拖延时间,等候镜国派救援船队远渡重洋来支援他们,没想到中途遇上暴风雨,救援船不得不返回。
“大概是连上天也要帮助星岚帝国了。”菩优儿为疲惫不堪的未婚夫倒上热茶,忧郁的眼神让瑞炽想起初见她的时候,那时的她表面看上去活泼开朗,实际上,她将悲伤藏得很深,却从未摆脱。
瑞炽希望她能真正开心起来,不愿她跟随自己出征,但是拗不过她的坚决态度。现在处境艰难,菩优儿已经担心到夜夜失眠。
“菩优儿,我们不能失败,我们担负着沉重的使命,并以此为荣耀。”瑞炽眼神凌冽地瞥向远处怪物一般的巨船,“但是,我们的确该撤退了。”
菩优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面的大船,在甲板上的那个渺小的身影犹如沧海一粟,但是,那压迫性的气势却不会因此而削弱。
戴斯,希望……
难以言喻的心愿,漂浮在这辽阔的海域,永远也无法传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