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分,帝国高级人才专属的偌大别墅里,弗盖特坐在沙发里翻阅帝国晚间报纸,女仆来问:“先生,现在准备晚餐吗?”
弗盖特瞥一眼房门紧闭的客卧,又将视线重新落在报纸上面,“再等等。”
女仆轻笑着离开,立即跑到静悄悄的角落里与伙伴交流主人今日的宠弟日常。“弗盖特先生以前从来都是三餐准时,自从艾德蒙斯先生出现以后,他总以他的时间来安排。”
“有这样的好哥哥,真让人羡慕啊。”
“可是我听说艾德蒙斯先生并不是弗盖特先生的弟弟呐。”
“弗盖特先生这么疼爱他,怎么会不是弟弟呢?”
女仆们又陷入日常的困惑中,然后带着八卦心理继续工作去了。
黑漆漆的客卧里,艾德蒙斯将全身都埋在被子里,唯有浅紫色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蔷薇花。门外隐隐传来的谈话声吵醒了他,俊美的少年烦躁地掀开被子,毫不怜惜身上价值昂贵的荷叶袖白衬衫已经蹂躏到起褶皱。门缝里渗进来外面的一丝灯光,艾德蒙斯知道那个人已经回来了,更加不想起床。他如今被弗盖特软禁在别墅里,哪里也去不了,索性以睡觉来抗议。
但是这一招对弗盖特而言,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艾德蒙斯闷在黑暗中,心事重重地挠头发。肚子里面传出咕叽咕叽的声音,艾德蒙斯懊恼地叹气,忍了片刻,终于打开灯穿上外套走出房间。
当房门打开的瞬间,弗盖特已经抬眼看过来。“饿了吧?先坐一会儿,晚饭马上就会准备好。”
说着,弗盖特已经站起身走过来,毫不见外地帮睡眼惺忪的艾德蒙斯梳理乱糟糟的头发。“又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非要折腾你这些好看的头发。”
艾德蒙斯一如既往地挥开他的手,自己胡乱地扎起头发。
弗盖特习以为常,“听管家说你又睡了一天,这么贪睡,你是要变成睡美人吗?”
艾德蒙斯报以嫌弃的眼神,“弗盖特,我才知道你这么喜欢演戏。”在艾德蒙斯眼中,弗盖特对他所有的关心都是演出来的。他要演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自己却不见得愿意配合!
“你打算一直这样关着我吗?”艾德蒙斯嗤笑,“高德奈斯哥哥很快就会来接我的。”
“这么久了他都没来我这里看看你,你怎么知道他就会来接你?”弗盖特坐回到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他。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把我关在这里,不就是想要逼迫高德奈斯哥哥进入你的圈套么!别想趁机挑拨我和哥哥的关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相信他。”
弗盖特的眼底晕染出一层深沉的迷雾,心情突然很烦躁,语调自然也沉了下来。“晚饭怎么还没有准备好?”
“别跳开话题!”艾德蒙斯恼怒地打断他的话,“承认吧,你永远不会赢过高德奈斯哥哥的!”
砰的一声,弗盖特踢倒地上的花瓶,暴躁地冲到艾德蒙斯面前,紧握的拳头擦着他的发梢捶在墙上。“高德奈斯哥哥?可惜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好哥哥现在躲在岐市当起了缩头乌龟,也没见得他顾得上你!”
艾德蒙斯被吓了一跳,眼眶红红的,强忍着眼泪,倔强地反驳:“高德奈斯哥哥不会抛下我的!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冷血,像你一样可以抛弃家人,直到父亲离世也没有去看望他一回!”
空气沉默了一刻,弗盖特收敛了怒气,试图结束这场不愉快的交谈。“好了,该吃饭了。别让仆人们看到你这副丢人的样子,他们可是很崇拜你的。”
艾德蒙斯似乎觉得自己更加委屈了,一定要彻底发泄一通。“别以为么事情都瞒得过我,我知道国王陛下已经下了保护令,变异人很快就会获得公平待遇,你不会嚣张很久的!”
弗盖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开口,“你别急,在保护令具体实施之前我就会用到你,试想一下,如果你亲爱的高德奈斯哥哥知道你在我手上过得生不如死,天天被酷刑虐待,他还是否沉得住气,继续当缩头乌龟。”停顿了一下,又阴狠地道,“我真的很好奇呢。”
艾德蒙斯愣怔了片刻,大声喊道:“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你不是早就认定我的为人了么!我这个人渣自然比不过你那个早就不是人的好哥哥!”
“你给我滚出去!”
“这里是我家!”
“我走!”
“你走不了!你哪儿也不能去!要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你没有人身自由!”
无意义的争吵一直持续了一刻钟,直到两个人都因为大喊大叫而缺氧才暂时停歇,弗盖特疲倦地窝在沙发里,艾德蒙斯蹲在墙角下发狠地扯头发。
“吃饭吧,我饿了。”弗盖特揉了揉额角,躲在门后的仆人们得到命令,立即进来收拾布置。
艾德蒙斯沙哑着嗓音,冷漠地问道:“为什么不去看望父亲?”
“这个问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回答。”弗盖特又皱起眉头,他觉得艾德蒙斯有一千种方式可以活活气死自己,而自己好像拿他毫无办法。
“你还恨着父亲吗?”
弗盖特沉默以对。
“你忘记父亲与你在一起的那些美好回忆了吗?”艾德蒙斯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他的表情,“在我进入这个家庭之前,你和父亲一定有过很幸福的时光吧?”
“我们终将被遗忘,又何必在意谁还记得什么。”说完,佛盖特走到餐桌旁坐下,示意艾德蒙斯过来吃晚饭。
艾德蒙斯冷着脸坐下,继续问道:“你很讨厌我?”
弗盖特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你才发现吗?”
氛围一下子死寂,弗盖特嘲讽的笑容也冷却,不知为何,面对艾德蒙斯认真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别扭的情绪在蔓延。他坚信自己是讨厌艾德蒙斯的,任何情绪都改变不了他的意志。
艾德蒙斯低下头去,优雅地进食,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我为今天的幼稚行为向你道歉,弗盖特先生。”
弗盖特噎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喝一大口红酒。
艾德蒙斯的眼角划过一丝狠厉的色彩,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