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节后综合征来得有些快,褚一慕敲开颜韵住处的大门时,何亦欢已经躺在沙发上懒到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颜韵开了门便转身进了卧室整理要出差的衣物,让他随意。褚一慕放下带来的东西,然后将何亦欢抱了起来。
“嗯,果然你比较沉得住气,看来以后家里的大权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褚一慕双手搂着何亦欢的腰身将几乎瘫软的何亦欢扶正,笑意正浓……
“褚一慕,也没想到你这人也是好面子的。今儿可初三了。”
何亦欢被褚一慕抱在怀里,顺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两手绕过他的脖颈,变成了两人相拥。
“免得来太早被你笑话,再怎么也要忍住几天再过来。”
“我除夕夜就主动联系你了,非说是我小气不成?明着是你一直在跟我冷战。”
想起除夕夜那条短信,褚一慕不由笑出了声儿。
“欢欢,请问“过年好!”这个算哪门子的主动联系?这话还不如别的朋友群发消息,可谓是一点儿营养没有,我在家郁闷好几天,你倒好,在这儿睡好吃好,等着我上门是吧?”
何亦欢松开褚一慕的脖子,与他拉开一段距离,突然有些认真的问起了话。
“一慕,你当真想要与我过一生吗?”
褚一慕拿起何亦欢有些冰凉的手,将它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肤色下透青的筋络显得病态,她似乎又瘦了。
“在C市的医院里,我经过你病房是看见你独自坐在病床上,眼里全是一片空白,我就知道,我会因为你这样的一种状态去关注你,一开始我以为这是出于医生的一种本能,可是后来当我在七楼的窗台往下看,注意到你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望着快要下山的太阳时,我发现我似乎被你吸引了。到最后,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何亦欢想起在C市的情景,那时怎么不绝望呢?突然一下什么都没有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几乎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仅仅为了那个离了婚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却让自己不得不放弃陆笙,她总不能阻碍母亲一辈子守着她……
遇见褚一慕无疑是在漂泊许久的海上抓住的一块浮木,是绝望中的一线生机,是他带给自己生的一样,是他日夜坐在病房旁讲述世间的美好,让她有了终于活了下去欲望。
“你像是一只刺猬,既做不到伤害了别人自己心安理得过日子,也做不到两败俱伤。你唯一能做的,是拔了自己身上的刺不去伤害别人。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保护你的刺,不要拔掉它,让它露出锋芒。你在我奶奶床上也答应了,会陪着我一辈子,所以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何亦欢有些伤感起来,她回不了头了,褚一慕从来都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虽然她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故事,他也很贴心的从来不打听什么,按照他说的话,太阳每天都是东升西落,从不会反过来转动,何必纠结过去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活在当下不是很好?这样的褚一慕自己又怎么忍心推开?
“一慕,若是我说没有安全感呢?你会不会……”
“我会等,而且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能理解但是我绝不会主动去调查你的过去,所以我希望有一天我向你求婚的时候,你不是想着怎么拒绝我而是真心实意接受,好吗?”
“谢谢你,一慕。以前我总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目的不纯,无非是因为感激你陪着我这么多年,如今我想好好体验与你在一起的时刻。”
何亦欢想要真的放下,开始一段真正的属于自己的人生,过去的那些年努力的活在回忆陆笙的日子里,从今年开始,那就活出自己的样子吧,以往总以为逃避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殊不知没有什么比自己真正放下来得更直接一些,她与陆笙注定是不会在一起,又何苦为难了自己,为难了陆笙。
突然又想起那日与陆笙相遇的场景,其实她分不清陆笙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比起第一次见面的剑拔弩张,那天的陆笙似乎有大把的情感需要宣泄,像是那句“再见你真好”。说不出来的压抑在那天从四面八方溢了出来,惊得何亦欢不敢打电话给褚一慕,与颜韵回家途中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又生生压了回去,权当是酒醉后的胡乱之举,当不得真。怎么能因为一句话就拨动心弦?那七年前何必离开?
褚一慕将手掌放在何亦欢的后脑勺,半拥着她有些心满意足,还好战争在两人几乎平静的交谈中戛然而止,并且对于未来的步伐似乎迈进了,他终不妄守了她这些年。
“年后有时间,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吧,总该正式见上一面了,上次你表姐婚礼也没见她过来。这逢年过节的你不回去看看,倒让老人家有话说了。”
“唔……倒是打过电话,我妈说跟陆先生要出门旅游,既然过年不回,索性就过几日再回去,我想也是,现在过去,倒是扰了别人的兴致。”
褚一慕听着这一声“陆先生”倒是还没习惯,为什么她从来就是这样称呼那个人?
“欢欢,其实我挺好奇你为什么一直称呼那人为“陆先生”。”
“不过是称呼而已,我不喜欢叫他叔叔或者别的,既然不能失了礼貌,索性就叫陆先生吧,也算不上不尊重人。”
说这话饿得时候,何亦欢往旁边沙发上挪,从褚一慕身上离开,眼里全是淡漠和冰凉。好像说的从来与她无关一样,不过是提起了一件自己知晓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往后放一放,今日你算是给了我一颗定心丸,叫上颜韵出去吃饭吧,总得庆祝一番,也算弥补没能一起跨年的遗憾了。”
褚一慕似乎在笑,他笑起来真好看啊,像冬天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纱窗投射在地板上,暖暖的打在身上,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力。任其温暖到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溃不成军……
春来发几枝,已不再采撷,独留空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