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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在她还没有反映过来是什么的时候,墙外面的声音在此时却是传进了她的耳朵:“法天道长,请孤来此密室,是何意?孤只想知道姬霜身上的病你可有把握?”

她全身一抖,那是独孤宇的声音?

还是他话中提到姬霜,是什么意思?

只听得法天苍老而平静的声音传来:“成王莫急。”

两人慢慢停下脚步,接着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可能是两人已经分别坐下。

听见得法天悠悠的声音慢慢地说:“成王来时可看到来时贫道屋前一地金菊?”

独孤宇饮了口茶,淡道:“风景甚美。”

“那是自然。”法天的声音很轻也很缓慢,说:“昨日我看着屋前金菊多有残败,想着那也是晚秋霜菊,枝残叶败生机几无,颓唐欲朽甚不喜人。于是命人铲去残花,移东瑶山上沾满朝日新露的新菊栽种至此,只是为迎接今日贵客到来,今日晨时新升之日光披洒于金色的花瓣上,贫僧觉得甚是美景,招待成王最是合适不过。残菊除尽新菊芬芳,成王可觉得满意。”

姬梵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两人为何花时间在一间密室里说菊,可她感觉抚着她的脖子的晏夕之手却是轻微地抖了一下。

屋子里也是一片沉默。

直到很久,独孤宇的声音才慢慢响起,他的声音不再平静沉稳,高高在上,而是一种隐隐的凌厉:“道长所求何事?”

“无量天尊,贫道无所求,只求成王心中所求得偿所愿。”法天依旧是平淡的回答,声音简直就是一个世外仙人,无欲无求。

独孤宇却是没有被他这般出世风骨感动,只是很平静地说:“一百年前,佛教受前朝天子尊崇,道学崩沦,当时烧道经杀道人成千上万,无数道观投诸火海,数十年后,吾朝太祖恶佛扬道,坑沙门毁诸佛像,拆佛血洗,杀生无数……多年以来,佛道两争从未停息,道长可是心中所想,不可明言呢……”

“无量天尊……”法天呤了一声道号,声音不再像之前般出尘平静,而是有些低下了姿态道:“成王之言贫僧不敢反说。”

独孤宇丝毫没有拆穿对方的得意与犀利,只是淡淡地说:“孤知你意,你可知孤心中所想?”

“贫道不知,也不敢枉加揣测,但贫道有一物,想请殿下一览……”

一只盒子被打开的声音传来,姬梵分明听见独孤宇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沉默,良久的沉默。

感觉那边的空气要凝滞了一般。

直到法天打破沉默,缓缓说:“吾皇昨日半夜惊起发寒瑟汗,发狂惊骂。连夜招贫道进殿念经镇咒,贫道想着,这御用的紫金丸或是可以添加一味新药,能为吾皇数年之内排忧解难调气和络……”

听到这里,姬梵都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这,这话,好似没有任何破绽,听进耳里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啊。

又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独孤宇的声音平静得响起:“昨夜父皇将寝宫的一百多名近侍监娥全部斧杀了。”

“是。”

“今晨,父皇又下旨灭了西南数世军功的王将军王氏三族,而且还有在大殿上为其力证清白的议大夫陈和勋大人三族,不论男女,皆斩杀于街市。”

“无量天尊……”法天不由得诵了一声道号。

“人人皆称吾父已疯戾暴狂,昏聩朽靡,日日荒淫酒色,一旦他离世,我这个成王是最佳的继承人选。”独孤宇站起身,拿起了桌子上的盒子,神情平静如山峻冷峰,无人可以在其中看出任何情绪。

“是,成王乃人中龙凤,世间英杰,若你继位便是天下之幸,万民之幸。”法天说。

成王却是轻轻笑了一下,笑得人寒毛直坚。

他下一句话更是让法天失了声音:“道长您这样的想法很多,天底下无数这想法的人很多,孤自升成王以来,无数的权臣才士向孤投诚效忠,收纳了无数的各方势力,可是道长可知,这正是吾父最想要的结果。”

姬梵听了心脏一抖。

“你们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孤只是封王,而不是太子。我这个成王,只是父皇的一颗棋子。”

“因为孤的身后,有独孤宸、独孤宁、独孤寐……无数个独孤家可以取代父亲位子的独孤皇族男性,如果可以,吾父希望可以将所有对他的皇位产生威胁的人杀死,包括他所有的儿子……可惜他不能,于是他将我立成了一个靶子,将我架在炙焰上烤熬,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成为所有对皇位有欲望的人攻击的对象,呵呵,吾父虽昏腐淫靡但他的政治手段终是一般人无法想象与敌对的。所以……”

隔墙处传来东西被辗碎的声音:“道长先将门下弟子教好,与孤一样,培植好外人无法动摇的势力,再来考虑佛道之争的最后赢家吧……这个东西,孤就当做未曾见过……”

接着,便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良久,久到什么也听不到了,晏夕轻轻放开她,低低在她耳边说:“刚才的话,阿梵就当忘了吧。”

姬梵在他怀中点点头。

晏夕深吸一口气,牵起姬梵的手,轻轻向前摸索……

姬梵感到脑子里全是混沌,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姬霜的病,皇城,成王,皇上,皇子……这一切,都有着什么样的联系,有着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在其中呢?

可她就算怎么想应该也是想不出什么的吧,算了还是不想了,既然不是法天害得姬霜姐姐生病,她应该也就不需要再来仙清观了,这个地方阴暗恐怖让人毛骨悚然,她是多待一刻也不愿意了。

那些权谋异诡,就由那些深智高远的人去思考算了,比如走在她前面一言不发的晏夕,想来他的心思已是千般云涌,各种心思翻覆了。

走到一个拐角处,晏夕踩了踩脚下的石砖,道:“这里是生门,我们从这里出就可以走出去了,呆会你要紧跟着我身后,出去了我会抱住你轻身飞遁,你不要怕。”

姬梵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轻轻地抚过她的头颅,秀发,道:“别怕,没事的……”

姬梵头顶在他的右肩,沉吸了口气,说:“好的……”

两人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却忽然听到不知名的地方传来阴侧侧的声音:“是吗……”

晏夕悚然一惊,只听“锵——”一声,刀剑相击的声音,几个瞬间,只听得“扑——”地金属刺进人体肉体的声音传过来,接着是晏夕吃痛喷血声——

“噗——”晏夕口中鲜红带着温度腥味的血,喷到了姬梵的脸上,当她惊得眼眶欲裂,心脏欲碎时,她看到晏夕抱住她,将她护在怀内,背后一把闪光的剑破土而出,穿破了晏夕的肩膀……

“来到我仙清观,就别想轻易逃出去,我倒要看看是谁……”外面传来土石崩塌的声音,一缕缕光线透过洞口传来,但姬梵还来不及细看,就被晏夕抱着飞身冲向了另一边的黑暗通道。

晏夕身上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他却没有停下处理伤口的时间,被他抱怀里的姬梵只觉得耳边一阵阵凌厉的风声划过,刮得她耳朵生疼,他们在极速地飞驰着,穿过一条条黑色的道路与一个个洞穴。

可他却在经过某处时,生生顿住了脚步,姬梵探头出去一看,一直忍住没有叫嚷的她忍不住惊呼尖叫,“啊……”

姬梵两生之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可怕诡异的画面,哪怕是如修罗地狱的战场,也比不上面前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全身发冷。

这是一个不大的洞穴,正中间燃烧着铜炉火焰,照射在十二个赤身裸体的美女身上,而她们的身上布满了寒光鳞鳞的巨大黑蛇,每一个巨蛇都有腕口粗,其中有一条比水桶还粗的黑蛇将某一个女子盘住,黑色的鳞片将女孩白皙的皮肤衬得更是刺目,女孩的脸色平静,好像昏迷之中又好似有意识,这个洞穴中所有的女孩都显现这个状态。黑蛇腥红蛇信缓缓地吐在女孩姣美白皙的脸上,像是在舔撕猎物……

更可怕的是蛇的中间是一汪血池,里面涌出腥臭鲜红的血液,无数小蛇在其中翻涌,黑红相间地如波浪地涌动着,像是在啮噬着什么,又像是嬉戏,让人看了头皮一片发麻。

鼻子尖涌进来血腥臭气几乎让人反胃欲呕,晏夕一把掩住姬梵的眼睛,不让她再看下去,转身抱着她冲向黑暗的另一处通道。而被他抱在怀中的姬梵则是不停的瑟瑟发抖着,仿佛被刚才的那一幕魇着了,全身冒出了无数虚汗。

感觉到她的身体如筛糠一般地抖,晏夕不发一言,只是抱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仿佛给了她无形力量,让她的颤抖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姬梵告诉自己,晏夕已经受伤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又是一阵烈风袭来,寒光闪烁,剑击直鸣,震得姬梵耳朵欲裂。

那人阴阴地笑:“好功夫,好少年,可惜,你身边带着一个累赘……”

晏夕一声不吭,只是更加抱紧了姬梵,几个跃身,踏进了一条通道,那人咦了一声,道:“死门,少年,你敢踏进那里么?你可知……”

晏夕下一个动作惊住了那人,晏夕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击在石壁上,姬梵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被晏夕用力抱住,只听“嘣——”地惊天巨响,抱着她的晏夕闷哼一声,身体向前倾了倾,但下一瞬间,她就被他护在怀中,冲出了被炸药炸出的破洞,光线风声瞬间罩住了两人,而他们却在下坠……

没错,他们一破开洞穴,冲出来就下落了,洞壁外赫然是悬崖与巨大的河流……

“怦——”地一声,两人坠入了河水中,巨大的水流冲向两人,晏夕周身泛起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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