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筱瑜跟着萧染的马车到了大理寺,负责驾马车的小厮和那守在门外的官兵解释了几句,不多时,一个精神抖擞的中年男人便在一队人马的跟随下,笑脸迎出来。
“哟,萧染大将军!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大理寺卿迟胜金。
在这长安城里,惹是生非的不尽是妖孽和魔怪,还有心怀不轨的人。御猎府负责捉妖,大理寺负责抓人,分工向来如此。而大理寺的老大是迟胜金,萧染是御猎府的老大,他们比较佛系的带领下,两边的人马从未逾界乱管闲事。
“哈哈哈哈,安好!安好!承蒙挂念!”萧染爽朗大笑几声,也赶紧迎上去。
柒筱瑜等在马车顶上,看着两人不太真诚的相互寒暄,不由得为他们感到难过——尬聊的人为了死撑下去,还必须要装出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鸡皮疙瘩都要起满一身了好吧?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要尴尬得要打寒颤了……
好在萧染终于肯先退一步,说起了正事,而这才提到何欢邪的名字,那迟胜金脸上的笑意就一秒消匿了。
萧染把柒筱瑜告诉他的事情传达了一遍给对方,迟胜金也只是深深地叹息一把,脸色凝重地将他请进了大理寺。
“这事……我们进去说。”迟胜金说着,便与萧染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萧染退出来一些看了看柒筱瑜,大概意思是想要问问她,是否跟随他一起进入大理寺“喝杯茶”。
柒筱瑜自然是不想去,这一看就将会是一个沉闷乏味,还异常严肃的茶会,况且她看那迟胜金一副不乐意闲杂人等参与进来的样子,所以就不自讨没趣了。
所以,接下来,萧染一进去,就是一个时辰……
因为太无聊了,柒筱瑜不得不飞跃上了屋檐处着,也想着借此机会瞅一瞅这个牛气哄哄的大理寺。
南宫储不知道从哪里听了消息,大概知道柒筱瑜来了,于是站在远处的钟楼盯着她看,也不知道暗地里盘算着什么
柒筱瑜并不示弱,对她来说,与人对视不过是盯着一个方向发呆——她只要盯着南宫储站着的钟楼发呆就好了。
但是。
这在南宫储看来,柒筱瑜这无异于死亡凝视,这明晃晃就是个危险信号!
虽然那天晚上,得益于她神一般地助推,抓捕何欢邪才算名正言顺……但他也听说了,这柒筱瑜平日里和何欢邪关系好得不一般……所以南宫储认为,柒筱瑜那么做,有可能只是开个玩笑,并不是真的要置何欢邪于死地。
不巧现在何欢邪距离“死地”也没多远了,抓人的是他,平日里与何欢邪水火不容的人也是他……难说她不会因此迁怒于他。
南宫储打不过她,所以现在沐浴在她那死亡凝视的目光之中,他感到如坐针毡。
别说柒筱瑜了,就南宫储那种三脚猫功夫,平时抓个普通侠客还差不多,以上稍微厉害一点的江湖人,他就得吃下马威了。
南宫储也没有真正的和她交过手,这人审时度势,眼尖得很。除了对何欢邪有偏差,其他看得都挺准。
正气势不相当的对峙着,对面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柒筱瑜记得她,那是婉儿姑娘。
说起婉儿姑娘,这可就有得磕了。
光是她那身世柒筱瑜就能八个大半天,婉儿姑娘她那身世在长安街上已经没什么出奇的了,街坊老妇人们早早就嚼烂了。
据说婉儿姑娘原名徐馨婉,本是一官宦之后,奈何老爹在朝犯了大罪,全家因此受了牵连,而她也因此沦为官妓,后来幸得一有钱的好心人出重金赎回,并还以自由身。不过奇怪的是,她辗转半载,却依旧入了烟花之地,成了花满楼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后来凭着高超的舞艺和天籁之音,一举俘获长安城过半男人们的心。
在这里看到婉儿姑娘,不禁让柒筱瑜有点意外。但转念想想,没准这姑娘是为她那情郎何欢邪来求情了呢?这就不足为奇了。
没错,这个倾城歌姬偏偏青睐一个市井小民——没才没德又没钱的何欢邪,因为这件事,不止南宫储,基本上半个长安城的男人们,都视他为眼中钉……
噢,不好意思扯远了……咳咳,回到正事上来。
只见婉儿姑娘和那南宫储说了什么,然后南宫储就在那来回踱步一阵,看那样子不太愉快。
柒筱瑜这时候真有点想飞跃过去,认真看一看他那张臭脸,一定很有趣。
但柒筱瑜也才刚起意,南宫储就和婉儿姑娘离开了钟楼。柒筱瑜换了个角度探看下去,她瞧见那南宫储后来去了萧染和那迟胜金喝茶的地方,不多久,他就出来了,并集结了一队人马,风风火火地朝她所处的大门方向来。
“喂,南宫少爷,去哪找乐子?”
看到他们一队人路过,柒筱瑜忍不住问了一句。
南宫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傲慢地嗤笑一声。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看他们前往的方向,柒筱瑜估计,十有八九就是去那薛府的。
柒筱瑜吃了闭门羹也懒得和这人计较,眼下既然有人肯过去一探究竟,也算达到了她的目的。只不过她实在放心不下这人——万一这个小子动歪念,拿到可以为何欢邪脱罪的证据后,立马再销毁,那就糟糕了。
所以为了监督他,柒筱瑜也跟了上去。
晌午时分,由南宫储带队的大理寺捕快在薛府门前一字排开,气势非常。
“大理寺办案,麻烦帮忙……”那位应了南宫储吩咐的捕快叩响了朱门,刚报完家门,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薛府的大门竟然就轰然洞开。
这突如其来的动动静,把那个捕头吓了一跳,然而更吓人的一幕,还在后头……
众人只见几道黑影从薛府大门飞出,眨眼间眼前就恢复了平静。
“刚才……有东西飞出来了?”南宫储吞了一下口水,说话都不太顺畅。
尽管他刚才似乎是被吓到了,在这艳艳烈日之下,愣是打了个寒颤。但骄傲如他,怎么也不可以在下属面前丢人,于是他寒颤过后,立即稳了稳自己的情绪。
“好像是……”其中一个捕快不太确定地回答。说实话,刚才那些东西“咻”地一下就没了,他只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完全没有联想到恐怖的事情方向上。
“我不要‘好像是’,给我确定的答复!”南宫储恢复了气势,强势了些许。
“似……似乎有……”那人换了一个说法,但是……根本没达到南宫储的要求。
“没……没看到……”另外一个捕快……那会儿正好走神,压根没看到有黑影出现。
“一群饭桶……让开!“南宫储烦躁一阵,翻身下马以后,就推开前面几个家伙,朝大门走去。
府邸的大门虽然被打开了,但是里面始终没有人影出现,南宫储不由觉得蹊跷。然而待他走到门边瞧了瞧,就更蹊跷了。早前他还因为薛府被炸的案件过来薛府见过薛二爷,怎么都不可能是面前的这一番荒凉景象——庭院内杳无人烟,四周围栽种的花草树木,都像是荒园里被人遗忘了数月之久的样子,干涸枯萎。
“奇怪了……”南宫储疑惑地喃喃,放眼看了看远处的厅堂,似乎有些情况,于是就带着队伍探了进去。
柒筱瑜尾随而至,但她才跳跃到那薛府的墙沿之上,就嗅到了一股不太像是人类身上会出现的味道。疑惑之中,她半蹲了下来,又猛地呼吸了两三口空气——妖气?
一般来说,凡人不怎么能分辨的出来这种气息的区别,光是用鼻子就能分辨出来异常,那是猎师们,或者是妖怪们的拿手绝活。
当然,柒筱瑜并不是妖怪。
她不太确定的飞身降落在庭院里,顿时发现越发靠近房子,那股气味就愈发浓郁起来。
她抬眼四顾,前后都没有了大理寺那些家伙的身影,虽然她并不想为那个令人生厌的南宫储担心——但若真的是有妖来犯,他们一个二个怕是抵挡不住。
要是他们都死光了,那何欢邪的事情,就更麻烦了。
所以为了大局着想,柒筱瑜决定,一视同仁地担心一下大家的安危。她飞快的跃身起跳,在中庭的屋檐上四处寻找着大理寺那些家伙的身影——
“啊啊啊啊——”几道嘶喊声音划破四周围的死静,柒筱瑜循声望去,只见那南宫储和几个身上负伤的捕快没命地逃着,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兽……
那妖兽外形像足了无邪客栈里种植的仙人掌,只不过是巨大的、面目狰狞的、退了皮却保留了密集的刺的……
“哇唔——”柒筱瑜有巨物恐惧症来着,看到这庞然大物顿时就被吓了一大跳,不分由说地转身就跑。
但才跑出了一段距离,她就想起来自己过来的初衷……为了何欢邪的案子不变得复杂……至少南宫储不能死。
想到这里,柒筱瑜又折回薛府。
妖兽此刻正逮住了一个家伙,伸出它那恶心到不行的长舌,一遍一遍地舔舐……
看着真是太恶心了……
柒筱瑜“噫”了一阵,不忍直视。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南宫储鬼叫一般的求救声从下方传出,柒筱瑜这定睛一看……我靠!那个被妖兽逮住的家伙……不正是南宫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