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十八年过去了。即开元二十九年[公元741年]在河南云台山的小北顶。小北顶是云台山的最高峰,在小北顶及眼望去群峰叠翠,雾气腾腾,山下的田、舍,山上的飞瀑、道观、寺庙尽收眼里。其时有一少年,模样俊秀,正在小北顶上舞剑远远的看去只见一片银光闪闪,少年步法矫健。这少年正练劲头上,一个十一、二岁的胖乎乎的小道童气喘吁吁的跑来道:“段……段……师兄,师……父……有事……找你。”
“何事?”那少年收住剑问道。
“我……我……不……知道……“阿福!哪师兄随你去见师父。不过说话下次不要那么结吧了。”那少年拿起剑就走。
“呵……”小道童天真的笑了。
少年随小道童阿福往小北顶旁边的山凹里的道观走去,那道观没有名字。少年和阿福进了道观但见一白发老道人和一位道姑正在谈论什么。其实,这老道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司马承祯道长,那位女道姑就是当朝玄宗皇帝的亲妹妹玉真公主。司马道长见他们进来便对那少年道:“木子,快见过玉真公主。”
段木子见玉真公主穿一身杏黄色道袍,头发挽着髻,手拿拂尘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她看上去只有二、三十岁的样子其实玉真公主已有四、五十岁但如脱下道袍亦是人间一美貌女子。段木子双膝跪倒道:“木子见过公主。”
玉真公主仔细的看了看段木子满心欢喜道:“木子就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呀!孩子起来吧!以后就叫姑姑吧!”
“公主那万万不可,君臣之礼怎能废。”承祯道长道。
“恩师这有防?这又不是朝堂之上。”玉真公主笑道。
“公主真乃性情中人呐!木子还不谢过公主。”
“谢公主。”
“嗯!”
“谢公主姑姑!”在木子看来“公主”和“姑姑”这两种称呼本没有区别。所以干脆叫“公主姑姑”省得再遭训斥。
“好了,木子一旁就坐吧!”玉真公主转而对司马道长道,“请问恩师,不知木子学业如何?”
“回公主,木子年纪还小学道还不是时候,只能教他些武学功夫。不过,还只是学到些皮毛,暂不见有何长进。”承祯道长抖抖拂尘道。
“师父,木子都学艺十几年了怎么还是学到皮毛哇?”段木子不服气的说道。
“木子和姑姑过几招如何?”玉真公主对木子道。
“好哇!”木子爽快的答道。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承祯道长责道。]“孰第子无知。”木子生怕师父生气忙赔礼道。
“恩师没什么大碍,本宫只是想知道木子的武学修为如何。”玉真公主道。
“也好。木子跟随贫道久居深山对世间之事不甚了解,让他和公主过上几招挫挫他的锐气也是好事。”承祯道长意味深长道。
“好吧。恩师我们出去吧!”玉真公主站起来道。
“木子,阿福走吧!”承祯道长也站起来道。
他们出了道观在观外的空地上站定。玉真公主走到场中,抖出拂尘道:“木子,亮剑吧!”木子见玉真公主手拿拂尘必竟不是利器,便道:“姑姑手拿拂尘而木子手拿利剑这样交起手来恐伤着姑姑。”“无防。”玉真公主笑道。“恐怕师父不同意。”木子还是不敢动手。司马道长笑道:“出剑无防。”玉真公主见木子还不出剑又笑道:“木子你的剑是削不断本宫的拂尘的。”“哪木子得罪了。”木子说罢拔出长剑挥剑而上。可是任凭木子手中的长剑怎么劈怎么刺就是剑近不了玉真公主的身。只见玉真公主用拂尘把木子的长剑一一拨开,而且,她站在场中依然稳如泰山,此时木子才知道原来玉真公主的功力如此深厚。眼见三十几个回合过去依然如故,但是木子倒累得满身大汗。可是木子偏不信这个邪,使尽全身力气向玉真公主进攻,玉真公主看出了苗头怕木子受内伤,便想早点结束这场打斗,这时但见木子一剑刺来,玉真公主身子迅速一闪,再拂尘甩去恰好把木子的手和剑一起卷住,再用力往外一甩把木子连人带剑甩得老远。剑是飞得老远,玉真回身收住拂尘再飞身一把拉住木子的长袖,木子才没摔倒。木子再看看自己的那把剑已飞插在他面前的那棵栎树上。
“师……师兄,那……剑……干吗……让它飞了……”阿福傻呼呼的对木子道。
“没想到公主虽然研究道宗,但武学依然没有荒废实在难得呀!”承祯道长赞道。
“本宫的这些功夫还不是恩师教的,何足挂齿。”玉真公主自谦道。
“不,现在公主已自成一家。”
“恩师过奖了。”玉真公主转而又问木子道:“木子没事吧?”
“没事。”木子喘着粗气道。
“木子还不谢谢公主的指教。”承祯道长对木子道。
“谢谢姑姑指教。”木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谢什么只要姑姑没伤着你就好了。木子、阿福你们先回观里吧,姑姑还有话和师父说。”玉真公主道。
“哦。”木子应声向观里走去。
“师……师兄……剑……”阿福说着去帮木子拿剑去了。
玉真公主见他们回了观里便道:“恩师这些年收养这两个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不值一提。人生在世有苦亦有乐,没苦何来乐?所以贫道有他们在身边知足矣。”
“当初皇兄执意要留恩师在圣前佐政恩师执意不肯,乃为恩师在王屋山建阳台观,让恩师静心修道,可是恩师把《坐忘论》《天隐子》《修身养气诀》等著作完成之后。现如今又隐居云台山如此清苦也只有恩师高德以为乐。”
“如今贫道天年将尽,不想再过问朝中之事。再说王屋山阳台观虽好但时间久了闲人就多了,倒不如云台山清贫自在。”
“是啊!修道唯有静心。”
“不过贫道倒是风闻公主为皇上玉成了一桩美事?”
“哦!是有那么回事。如今天下太平皇兄也疏于政事竟然看上了瑁儿的妃子玉环,瑁儿倒是不敢反对但是公公想娶儿媳毕竟不雅,所以本宫便想了一个办法,让玉环先到本宫的玉真观出家做道士道号‘太真’,然后皇兄再把玉环接入皇宫,好了却皇兄的心病。”
“看来公主虽入道宗可是尘缘俗事还是放不下呀!不过朝中李林甫当权其它臣子很难插手朝中之事啊!”
“是啊!就拿左相李适之来说,李适之奏曰:‘黄山有金矿可开采。’李林甫便奏曰他早就知道黄山有金矿之事只是黄山乃五岳之一,乃皇家之龙脉如果动了皇家的龙脉,恐对皇上不利。所以皇兄大怒,说,如果以后那位臣子要奏事必先送与李林甫先审。因此朝中再无人敢奏对李林甫不利之事。“李林甫独揽大权长此下去恐怕对朝庭不利呀!”
“现如今开元盛世三十年,谁都过惯了太平日子因此李林甫专权也就不奇怪了。”
“也许是吧!”承祯道长叹道。
“看来恩师虽隐居山野但朝中之事仍牵挂在心哪!”
“是啊!自睿宗退位后,贫道便隐居于此,朝中之事虽偶有风闻,贫道只当笑谈罢了。”
“恩师,哪我们就不谈这些了。”玉真公主把话锋一转道,“依本宫看来木子可以让他出去闯闯?”
“贫道也有此意,只是他心地善良不知江湖险恶。为师担心他一踏入江湖便自身难保。”
“那倒也是,只是木子剑无杀气如不让他闯闯江湖恐怕功夫永无长进。”
“公主说的也是。为师料想木子现已无心留在云台山了。”
“本宫想也是。天色不早了玉真该下山了。”玉真公主告辞道。
“公主可否住上几日?”
“本宫云游惯了呆不住。”
“那公主保重。请!”
“恩师保重!”
玉真公主和承祯道长道了别,手持拂尘飘然而去。
晚上木子怎么也睡不着,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学艺十几年却原来全是些花拳秀腿,这样学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他甚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带着他和阿福留在云台山,这里山高孤寂连香客都很稀少,就连观里的太上老君像也和他们一样寂寞。木子睡了一会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睛见月光透过小窗户投到他的床边更显冷清。木子便想找个人说说话见阿福已睡着还是叫道:“阿福,阿福……”好半天阿福才伸伸懒腰不耐烦的答道:“师……兄……不睡呀?……”“睡,睡,睡,你就知道睡。”“有……什么……明天……再说……”木子还想说什么阿福已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用完早斋,木子没有再到小北顶去练剑而是直接对师父说道:“师父,木子不想练剑了。”
“为何?”正准备打坐的承祯道长问道。
“徒儿恐不是习武的材料,学了十几年连玉真姑姑碰都碰不到,像徒儿这样习武还有什么意思呢?”
“那徒儿你以为习武要怎样?”承祯道长反问道。
“除暴安良,上阵杀敌报效朝庭。”木子不加思索道。
“为师带你们师兄弟到百家岩和竹林还有药王洞走走。”
司马道长领着木子和阿福先到竹林,这竹林毛竹茂密一片碧绿,一匝一匝的竹叶遮天避日,竹身有些发黑可见这竹林时代久远。
“在魏晋时这片竹林很热闹有人喝酒,有人弹琴,有人作文……”承祯道长指着竹林道。
“为什么他们要在这喝酒、弹琴、作文呢?”木子问道。
“因为他们愤世隐居于此,他们就是以稽康为首的‘竹林七贤。”
“也许他们没有真才。”木子不解道。
“不,他们都有惊世之才。”
“那为什么呢?”木子依然不解。
“徒儿,你们年纪还小你们不会明白的,以后你们会明白的。”
接着他们来到百家岩,百家岩的岩石是由一层一层的红色深浅不一的岩石组成层次分明。
“徒儿,你们知道这为什么叫百家岩吗?”司马道长指着百家岩道。
“不知道。”木子道。
“我……也……不知道……师父……我可以……一下子……跑上去……”阿福天真的说道。
“徒儿你们看这岩石一层一层象征百家,而它们叠在一起就形成一座山,所以我们凡事要聚百家之长而为己用。”
他们仍然听不明白。师父又是一句:“你们以后会明白的。”最后承祯道长把他们带到药王洞。药王洞实际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山洞。里面有炼丹炉和一些炼丹的材料。
“你们知道这个山洞为什么叫药王洞吗?”
木子和阿福都摇摇头。
“这便是药王孙思邈炼丹熬药之所。”
“师……父……您不是……经常带……阿福来……烧炉……子……吗?……“对,阿福说得对,现在药王洞是为师炼丹的地方。”
“师父,木子想问一下世上是不是真有人可以炼出长生不老丹来呢?”
“没有人可以炼出长生不老丹来。相传道家祖师张道陵可以炼成九转丹吃了可以长生不老,以后就没有那位高人可以炼出九转丹来了。”承祯道长抖抖拂尘道。
“那师父的丹药如何?为什么要在这深山炼丹呢?”木子涨着胆子问道。
“为师只可以炼六转之丹虽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只能延年没有长生不老之效。为师在京城时,许多达官贵人都想为师为他们炼长生不老丹,但是世上那有谁能炼出长生不老丹呢?所以为师在此炼丹只是为了避俗人打扰。切记你们万不可透露为师在云台山或者在云台山炼丹之事,否则云台山也不会有安宁知道吗?”承祯道长极及严肃道。
“弟子明白。”
“阿……福……明白……”
“嗯!”承祯道长说着走过丹炉,在洞壁上挪开一块巨石,然后在里面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木匣,对木子严肃的说道:“木子跪下。”
木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是那里顶撞了师父忙跪倒在地道;“是不是第子那里不好,惹师父生气?”
“不是,为师是想让你下山。”
“不。木子不下山。师父把木子从小养大现在师父年老,木子理应照顾好师父。”木子说到此哭了起来。
“为师意已决。”
“木子从小在云台山长大。师父叫徒儿下山有那里可去呢?再者徒儿如果走了谁来照顾您哪?”木子依然哭求道。
“有福儿在身边为师你就放心吧!为师把这木匣赠你日后必有大用,但是无关紧要时则不可用。,请务必谨记。”司马承祯谨慎交代后,把木匣给了木子。
“师父你放心吧!木子一定谨记在心。”木子接过小木匣擦了擦眼泪起来道。
吃过午斋后司马道长和阿福把木子送出道观司马道长对木子道:“下了山就是江湖,江湖凶险。徒儿凡事须加小心。”
“师父放心。徒儿走后您要保重身体。”木子背着一个搭条道。
“师……兄……早点……回来……”阿福流泪道。
“阿福,你要照顾好师父。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你要听师父的话不要老是跑山上或到山下玩水。知道吗?”木子也抽泣道。
“嗯……”阿福应道。
“徒儿早点上路吧!为师还有一点,希望你记住在江湖中万不可与恶人为伍,除恶扬善乃道之本意。”
“徒儿一定谨记在心。”
“那就好。那这玉箫带了吗?”承祯道长另外提醒道。
“带了。师父您说过哪是徒儿母亲留给徒儿的信物徒儿怎会忘呢!”
“那就好。”
“师父你们留步吧!木子走了。”木子说着紧了紧肩上的搭条再把搭条里的木盒和玉箫调好位置然后向山下走去。
承祯道长带着阿福把木子送到山口,直到看不见木子的身影为止,必竟他们的感情太深了,木子几乎不敢回头一股脑的沿着大路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