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听到屋外的敲门声,他如此问道。
“是我,泷晨。”
“噢,小晨啊,门没锁,进来吧。”
很多年没保养过的木门一下被推开,生锈的合页不堪重负,发出“嘎吱”的尖锐抗议声。
随着门被拉开,西边的夕阳透过门缝溜入昏暗的屋子里,照清了一个正在背对房门,在多层架子台前收拾药瓶子的佝偻背影。
“王大伯,很感谢你愿意帮我再次施针。”泷晨站在木门后面,悄悄的把门掩上。之所以没有把门直接关了,是因为他觉得这屋子着实太黑了点,不开灯挺难看见,干脆就留一道缝隙,让阳光从缝隙里射进来。
“不用说那些客套话。”王大伯没有转过身看泷晨一眼,依旧专注于收拾手头上的工作“真要说起来,其实是我要感谢你,毕竟你和那位姑娘救了我的性命,我又怎么可能会忘恩负义,不知恩图报。”
“您言重了。”泷晨对李一辉、王大伯这两位老人家还是比较敬重的,他们两位,一个是爽快豪迈的长者,一个是沉稳踏实的长辈,关键还为自己提供过不少的帮助,泷晨又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嘚瑟。
“不要光站着了,来,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先吧,等我把手头上的功夫做完,这些天我都比较忙,现在才刚腾出时间可以清理一下药柜,等会再帮你施针,希望你别介意。”王大伯说得很是客气。
“好的。”现在是有求于人,泷晨哪好意思说介意。
而且他也心知肚明,王大伯之所以说自己忙,还不是因为要照料一众受了伤的村民,全村就只有他这么一号医生,不由他来负责,还能谁来照顾病患。
即便王大伯没明说,泷晨也能猜到,这些天来他一个人要照料差不多将近十个病患,肯定是忙得晕头转向,分身乏术,连饭都没空吃了。
如此一想,泷晨心里的罪恶感就不经不觉间又涌上来,他以前可不这样,行有恶事,无所顾虑,目无王法。
就算被联邦政府盯上又如何,竖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便是疯起来不要命的那种人,就一泼皮。
以前他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就算出了啥事,还是他一个人扛,无所畏惧。但现在他视村民入己出,无论是从心态,还是从态度上都会大不一样。
“王大伯,你的手…现在没事了吧?”泷晨观察王大伯干活有一会了,他忽然就提出这么一个问道。
当初离开村子、进去森林寻找辣焰草的时候,王大伯的手指几乎肿了一大圈,跟猪蹄似的,而现在看他收拾药瓶子的动作挺利索的,泷晨估计他冻伤的手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哈哈哈哈,你有心了,多亏你带回来的辣焰草,才两天时间,我双手冻伤的症状就全好了。”王大伯难得爽朗的笑一回。
“竟然真的这么神奇吗?”泷晨惊奇道,把辣焰草带回来是王大伯的提议,实际上泷晨对这种药草一无所知,名字更是听都没听过。
“辣焰草拿冷水浸泡,反而会激起它本身的药性,它常年生长在极寒之地,为了保存生命,它会不断的散发出热量,与寒冷的温度作一个对抗,但当温度足够高的时候,它本身的特性就会逐渐消失,这是为了能够避免自身的营养不断的流失而做出相对应的行动——它会进入了一种类似于冬眠的状态。”
王大伯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的正是辣焰草,辣焰草的根部被三指高的黑土给包裹住了,整株植物萎靡的耷拉着脑袋,看样子就像是焉了一样。
“可不要被它的外表欺骗了,如果伸手去摸,会被烫伤。”见泷晨蠢蠢欲动的样子,王大伯赶紧提醒一句。
在摘花过程中便已经领教过辣焰草犀利的泷晨,听到他这么说,忙不迭把手缩回来,他不想又吃一次瘪。
“好了,你坐床上去吧。”王大伯把辣焰草先放一边,打开电灯开关,指了指放在角落位置的病床,吩咐道。
“小晨,在我帮你施针之前,有一个问题是必须得问清楚的。”见泷晨已经躺好在床上,王大伯却没有急在第一时间帮他施针。
“是有关于我体内寒气的问题吧?”泷晨知道对方想问什么。
王大伯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他还不清楚泷晨是超能力者以前,他不过是单纯的以为泷晨体内有什么疑难杂症,难以根治。可自从得知他是超能力者以后,尤其是见识过羽薇救活死人的惊天之举以后,他就觉得泷晨体内的病症没那么简单,至少,在他的知识范围以内,难以解释得清楚。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准,那种寒气对我来说,可能是蜜糖,也有可能是砒霜。”泷晨略显无奈,他在最开始同样也是像王大伯那样认为,寒气是种有害无益的东西,可渐渐地,被老神棍和羽薇提点以后,他反而是挖掘出寒气的另外一面——积极的一面。
这种事情好坏参半的,对自己是利多一些,还是弊多一些,就连泷晨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对寒气的认知都尚且处在一知半解的探索阶段,要他向王大伯解释清楚,无疑是强人所难。
“这个事情我说的不太清楚,不过我似乎能够操控那些寒气,而针灸,能刺激穴位,则可以帮助我控制寒气,能够击退赏金猎人,也都是全靠寒气。”泷晨敢下的定论,目前也就只有这唯一的一个了。
“上一次您帮我打开了三个穴位以后,我对寒气的操控力便强上了许多。”泷晨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两秒,观察王大伯的反应。
从王大伯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泷晨说的话还不能使他完全相信,于是泷晨只能表现得更加诚恳一些。
“王大伯,之前我找您帮忙,完全是出于病急乱投医,当时寒气聚集在我体内无法得到解放,已经爆发过两次,一次在郊外,一次就在李叔二楼的储物室里…”
“这我倒是知道。”王大伯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李一辉早就和他说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提起过而已。
“也就是说,你体内的那些寒气会不停的积聚,当到达一定量时便会爆发,而这是你无法控制的,而做针灸,激发穴位则可以帮助你有效抑制体内的寒气,对吗?”王大伯人老亦精,三言两语就把泷晨要表达的意思概括起来了。
“没错。”
“我明白了。”王大伯缓缓地颔首,现在他才明白,泷晨刚刚那句“既是蜜糖,也是砒霜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