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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亮了,躺在草地上的张芽芽身上绣了一身的露珠。

柳无风抱住张芽芽。看见那个也曾年少时绝望过的柳无风总是站在崖边上,眺望起母亲飘摇而去的夜幕。

张芽芽睁开眼睛。

记忆的苏醒,痛苦一点点地从心脏流动到眼睛里。眼球的白色里爆起了红筋,泪腺分泌的汁液顺着眼角漫延出来。

“真想放任你去,不管你了。”

张芽芽在柳无风的话里感到悲痛,她被周子峰抛弃过,如今看似痴情的柳无风也要弃她而去。张芽芽憋住气,憋住哽咽,但憋不住眼角掉落的泪。

“是啊,放了吧。我今天才知道,路要一个人走。从前总是让周子峰陪着我干这干那,来了这里也总觉得找了个伴儿才能上路。其实不必,不必要的,终归是一个人呐。”张芽芽也看着雾气里的崖边,既然那里不能通往目的地,要另寻出路了。

“你求了朱先生那么多次,到底是要去哪里?我能吗?”

“能什么?”

“陪你去。”

“无风,其实没那么难,放手吧。找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子聊慰此生,不要再和我纠缠。”

沼沼雾气总不散去,男人和女人的身上都被雾气沁湿了。

女人最爱折磨女人。那两个女人给张芽芽做好了荆棘嫁衣。张芽芽都想起来了,这场梦做得够久了,那条线也放得够长了,终于捞出了一条叫做梦魇的大鱼,血盆大嘴,腥臭熏天。

你,是买来给我男人的。狗杂种想要儿子嫌弃老娘肚子不争气,老娘给他龟孙子生了仨,仨闺女,子宫生没了,生不了了。买你给他生个龟儿子。诸葛婷扔了烟头,张芽芽顺着她的手势发现地上布满黑着心的烟头。她是一个苦闷日子里噬烟如命的女人。

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她又点上一支烟。

张芽芽的嘴巴一直被堵住,哑婆婆也不能说话,这是一场诸葛婷的自我表演秀。知道试管吗?试管婴儿想生啥就生啥。试管现在很多人都用,还可以决定生男生女。这样,你试管生,生完我就想办法放你走,这样那个死鬼也不能碰你,你说好不好?

张芽芽被捆绑着躺在那张被烟头扎了N个烟洞的床上拼命摇头。那张床没有完成为他们传宗接代的任务,这个任务将落在张芽芽身上。

不同意!哼!她能杀了你信不信!她真杀过人,她男人我老公公就死在她手里,因为不听话!张芽芽看着诸葛婷嘴里说的杀过人的哑婆婆,她正在拿着笤帚扫烟头。哑婆婆看了张芽芽一眼,张芽芽没敢和她相视,张芽芽相信那双浊白黯淡的眼睛里有过腥风血雨。

本来我也想试试的,谁知道生老三把子宫搭进去了。试管生还省得便宜了那龟儿子,在床上他就是个畜生。女人把吸到一半的烟灭掉。你不用害怕我婆婆,她又聋又哑。只要你不逃跑她是不会对你下毒手的!我就是个例子。我也是买来的!哈哈~~!女人尖利的声音笑得张芽芽毛骨悚然,她笑完了,发出:嗯~。

张芽芽听久了才知道那个‘嗯’字等同于‘哎’,比‘哎’更无奈。叹气的人无奈发出‘哎’声是不想接受,诸葛婷的‘嗯’没有反抗全盘接受。

张芽芽寒毛林立,那个女人的笑让张芽芽看到自己的以后,麻木了,能跑了也懒得跑了。

张芽芽最后被安排和诸葛婷三个女儿睡在一间房子里,张芽芽后来想是不是那个女人一开始就不忍心伤害她,毕竟她也是三个女孩的妈。

张芽芽却学会了折磨自己,她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左手手腕上的血红的口子染红了灰蒙蒙的床单,血也显得肮脏。

张芽芽在山下的异客酒家客栈醒来。后来张芽芽才知道异客酒家客栈是设在路边的一个幌子,为得是保霹雳山庄的安全。十里地外耸立的霹雳山在酒家也能远远看上一眼,酒家的老板小二都是霹雳山庄设的眼线。

张芽芽想着床单上的血色,她扒拉开袖子,左手手腕上趴着一条蜈蚣似的疤痕。以前的记号从另一个世界的张芽芽身上长出来了,那些记忆被她从新记起时,身体上的记号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身上长出来。

“郎中说你要放下忧思才好,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要多爱惜。”柳无风端了汤药来给张芽芽喝。

“这儿是哪儿?”

“客栈。”柳无风把药喂给张芽芽。

张芽芽不肯喝,她把手上的伤疤杵到柳无风的眼前。“新发现的,从前都忘了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如今想起来,伤疤也重新长了出来。”

“从前的就过去了......”

“过不去了,你别管我了。无风,谢谢你,也求求你,你走吧。”

“我是该走了,瞒着大当家的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禀报一声。你把药喝了。”柳无风把药放在张芽芽的手里。“小路子从山庄里跑了,不知道他出去后会惹出什么祸来,我得回山庄看看。”

柳无风走后的那个晚上,张芽芽拖着羸弱的身子出门透透气。拐角的一男子张芽芽看着眼熟,等那男子消失在张芽芽的视线里时,她才意识到是小路子。

张芽芽寻着小路子消失的方向找了去,没有了。

店小二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张芽芽便窜进厨房里去一个个的看伙夫和帮厨的脸。看了遍还是没有发现小路子,拥挤的厨房油烟火光四射,张芽芽打了几个喷嚏从后门跑了出去。

“你找我?”小路子突然从隐隐的黑色里站到光亮下。

“你,你怎么在这儿?”张芽芽不自主地后退了去,一对一的情况下她赢不了。往后退几步就能回到厨房里去,小路子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就不能放奴才一马,珍妃娘娘?”小路子慢慢逼近张芽芽。

“我不是什么珍妃娘娘......”

“立人哥哥,她是谁?”一袭白衣,披着白月光走过来的女子。难怪小路子一直念念不忘!她站在小路子的身边看着张芽芽,“这位是?”

“小女子,张三。”张芽芽介绍自己,“是陆先生在宫里相识来的。”‘陆立人’这个名字被小路子一直用着。张芽芽为他取的名字。

“是,是宫里认识也扶持着闯出宫来的姑娘。”小路子声音很不自在。‘扶持’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出来拉着了嗓子,出了宫他处处给张芽芽使绊子,他觉得难堪,说明他还是要脸面的。

“是相互扶持。早就听闻春妮姑娘的大名,今日一见不同凡响,小女子有礼了!”张芽芽作揖。

“三姑娘该回了!”朱传宗也冒了出来,不知道在哪里猫了好久。

小路子挡住春妮,本能的。朱传宗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

春妮拨开小路子的胳膊,“多谢朱先生成全!立人哥哥欠你的,我都还给你。你等我回房间取了首饰来。”

“不必要了!看着你们是为了私奔才逃出来,我也就不再追究。霹雳山庄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烂在肚子里,不要给山庄找麻烦,就是不给你们自己找麻烦。”朱传宗提醒。

小路子揽着春妮的肩膀离开,若是只在相面上看,他们也是登对的男女。张芽芽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看得出神。

“还不走!”朱传宗走远了几步转头问张芽芽。

面对着一桌好酒好菜张芽芽先作坦白:“我不是珍妃,真的。到这个时候了我没有必要再骗你们。”

朱传宗看了一眼张芽芽拿起茶杯和她碰杯算是认同张芽芽的说法。“不管你是谁,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说得对,你不属于这儿。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你要是想走,不防趁着无风不在,省得再给他添忧愁。”

张芽芽定了一下神,他突然出现是有目的的。“得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才能想明白自己往哪儿去不是!无风他,左右我都是要负了他,我会在他回来之前走的。”

“从前总以为你喜欢说些胡话,如今圆得越来越像真的,分不清真假了。很多事情你说了才知道你比我们明白,也谢谢你给了我还有霹雳那些忠告,不管你是谁,你这个朋友可交!”

张芽芽问:“你放弃复明大业了?”

“何谈放弃,打心眼里我就没想扛起过,那些话是说了给山庄上的老人们听的。”朱传宗疲惫地说。

“为什么刚见到我就告诉我,我又不是你们山庄上的老人。”张芽芽不明白朱传宗的用意。

“你长得很像无风的娘。”

张芽芽更不明不白了。“像无风的娘就值得你说知心话?”

“紫英是我爹的外室,生了无风后,我娘做主把无风过继给了柳家。直到紫英跳崖后,我爹才觉得愧对他们母子,上了山致死都没再和我娘相见。这些事情无风都不知情。”

“为什么说这些?这是你们朱家的隐私,不该告诉我。”

朱传宗双手合拳。“张姑娘,束我自私!带你上山我有私心。无风打她娘跳崖后从来不正眼看女子,霹雳和我跟无风一起长大,我们俩都不忍心无风为他娘的事情难为自己一生。三位老人都去了,不管怎样,无风是我亲弟弟......”

“所以,我是你带进霹雳山庄的药,医治柳无风的?以毒攻毒!”张芽芽觉得荒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逼着我嫁给他,还费这么多的事情?”

“说太多反而让人疑心,无风的身世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无风他到死也只能是朱家的下人身份,改变不了,这也是我娘的遗愿。”朱传宗考虑地面面俱到。

“你还真是滴水不漏!这么说小路子也是你安排的?”张芽芽质问。

“不是,但不得不说他帮了我很多。”

张芽芽浑身发冷。朱传宗料想的一切让张芽芽觉得身子上渗进了刺骨的寒风。他愿意大发慈悲,但前提是不能触碰自己的利益。

“朱传宗若不是时运不济,你定能干一番大业!”这一番谈话,让张芽芽对霹雳山庄彻底死心了,在这里也不全然是真相。阴谋,她决定走了。

张芽芽和朱传宗喝过茶后回房间时正巧遇见小路子和春妮。

“陆立人,你走时,能带着我吗?我没地方去了。”张芽芽问小路子,转头看着春妮说:“如果春妮姐不介意话!”

“五更天里我们套上马车就走了,你要跟着,就记住时间。”春妮回答。

“我只跟你们出了这山区,不会一直缠着你们的。”张芽芽怕春妮多想。

“好好准备准备。”春妮从小路子那里知道了张芽芽的处境,对她也很同情。

张芽芽说她知道无论逃到哪里去,总逃不过命运的糊弄。

不一样的是人生,一样的是命运。用不一样的人生重复相似的命运。

张芽芽想明白了自己的人生,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发生了什么车祸才穿梭到另一个世界去驻足。二十岁的张芽芽走丢在夜色苍茫的天际里,她的人生被拐卖给一个缺乏男丁的家庭里。二十岁的张芽芽死了。张芽芽被解救后之所以忘了自己还那样活过,她想断了一切在另一个世界重新活一次。

张芽芽坐在马车里,头抵在木头的车厢上。咯噔,吱呀。春妮坐在她的身边掀开窗帘看着窗外的风景。

那个暴雨浇夜的晚上也是这样。张芽芽回到了一年前,摇晃的马车是张芽芽入眠的摇篮。这一程注定是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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