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以为锦儿能把时间放在读书上,少练一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也好,但没想到君上并没有因为锦儿去教书院读书就放松了对锦儿武艺的训练,锦儿下学之后还要继续练习各种剑法和射箭,本宫见锦儿十分劳累便向君上请求减少对锦儿的训练,但君上像是疯魔了一般,对本宫说什么本宫根本没有意识到苏锦的价值,本宫把锦儿当女儿看待,又怎么会衡量她的价值呢?”说道这儿,柳诗瑶不禁落泪。
宫女们赶紧给柳诗瑶递上手帕,柳诗瑶接过去,自己抹了抹眼睛下面的泪痕。
“再来,就到了三年前,本宫亲自去过教书院之后不久,有一晚锦儿下学后没有回来,本宫以为锦儿在练功,就叫人去送了些吃的,然而回来的人告诉本宫说锦儿已经不在宫中,君上让锦儿跟她的师傅出宫了,至于去干什么……没人告诉本宫……”
柳诗瑶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过了几天,锦儿回来了,然后……然后就成了你上元节见到的那副样子,锦儿的性子虽然比寻常人家的女儿要冷一些,但对本宫还是有感情的,但是自从那次锦儿离开之后,她连面对本宫时都毫无神采了。”
柳诗瑶不再勉强地微笑,眼中尽是失落了。
“上元节宫宴之后,君上寻了个出门历练的由头,让锦儿离开了京都城,这一去就是三年,前一阵子才回来,本宫见着她时,竟不知道是本宫不认识她还是她不认识本宫了……”
柳诗瑶说到这里仿佛再也说不下去似的,闭口不言,满面愁容,胭脂在她憔悴惨白的脸上就像是残败的白色莲花被人刻意刷上粉色颜料似的。
柳清林十分同情柳诗瑶,一个原本满腹诗书的才女为了柳家入宫,成为柳家与皇家的联系,日日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年老时不能享受尊容,反而日渐悲凉,越来越没有生气。
他见柳诗瑶情绪低落便不再追问,又陪着柳诗瑶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告辞。
柳诗瑶让宫女送柳清林离开时,柳清林请送他的宫女留步。
宫女问道:“公子还有何事?”
柳清林故作不解,寻了个由头继续套话:“本公子刚刚见贵妃娘娘神色疲惫,可是近日没有休息好?若是如此,本公子回家后要告知本公子的爷爷,给贵妃娘娘送些补品养养身子才好。”
那宫女知道柳诗瑶十分信任柳清林,所以对柳清林没什么防备,听到柳清林关心柳诗瑶的身体,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道:“回柳公子,贵妃娘娘近日的确很晚才入睡,而且常常被梦魇惊扰,有时候一晚上醒三四次呢。”
柳清林想了片刻,看着那小宫女的眼睛,略带担忧但又十分谨慎地低声询问:“本公子听闻后宫之中为了争宠,常有下药和巫蛊之事,你们可留心了那些脏东西?”
在柳清林的刻意引导之下,他给那小宫女创造出一种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假象,引得那小宫女一下子吐出了所有事。
“回公子,奴婢们平时小心谨慎,贵妃娘娘宫里是断断不可能有那种脏东西的,娘娘梦魇是心病所致,娘娘一直把苏姑娘当作亲生女儿,但苏姑娘近日在皇后和太子那里受了委屈,每日回来必定会带一些新伤,贵妃娘娘真是要心疼死了,大概是日有所忧,夜有所梦,这才常常梦魇,无法好好入眠吧。”
柳清林追问:“受委屈?受了何种委屈?”
“苏姑娘一去三年,这次回宫之后武艺变得十分高超,君上命苏姑娘给太子当陪练,这才受了不少伤。”
柳清林又疑问重重:“可我听说太子从小体弱,从未习武,这两年才开始习武,既然苏锦武艺高超,太子又怎么会伤到苏锦?”
“是皇后,皇后那日去看太子习武,竟唆使平日里保护太子的侍卫挑衅苏锦,非要与苏锦过招,谁知苏姑娘……武艺太高超,竟然打伤了一个侍卫,皇后大怒,还借着这个理由来贵妃娘娘宫中责问,说贵妃娘娘养了两个没规矩的孩子,一个敢冲撞皇后,一个敢伤太子的侍卫,一个还没解除禁闭呢,另一个就上赶着要进去。贵妃娘娘跪在皇后面前好一番道歉和保证才求得皇后宽恕苏姑娘。当时苏姑娘也跪一边,皇后走后才起身,之后苏姑娘见了除宫女太监的人都行拜礼,给太子当陪练的时候也不再回击,眼看就要受伤了也不躲,硬生生地用肉身接下太子好多招,所以每日才多了那么多伤……”
柳清林听到这儿才算是终于把之前苏锦给自己行礼的事想明白,一时心中诸多感慨,嘱咐那宫女好生照顾贵妃后离开了皇宫。
回柳家后,柳清林把这柳诗瑶因为苏锦的事整日烦忧这件事告诉了柳肃。
柳肃听完后神色复杂,看起来并不十分支持柳诗瑶把心思花在苏锦那样的外人身上,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他丝毫没有怨恨苏锦的样子,反而像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状态。
第二日,柳肃比平日里回家要晚一些,表情十分严肃,眉头紧锁,谁见了都想躲得远远的,晚饭也只吃了平时饭量的一半,真像是回家前就已经气了个半饱似的。
那晚柳清林路去柳肃的书房时,站在门外听柳肃跟自己的母亲抱怨了几句:“老夫这个妹妹呀,真是不知道轻重缓急,为了个外人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都没见她对自己的孩子那么上心。”
柳母安抚道:“公公莫要着急,当心身子。其实儿媳能理解贵妃娘娘,我俩都不能时常看见丈夫的人,所以对身边的人都会更加珍惜,贵妃娘娘虽然贵为贵妃但是在宫中的日子怎么也不会像在柳家一样轻松,她压力大,把苏姑娘当作一个情感寄托也是可以理解的。”
“煜儿在边关不能归家,诗瑶在宫中不能归家,你为了柳家劳心劳力还要听我这个老头唠叨,真是苦了你了。”
“公公无需如此,儿媳觉得值得,就不觉得苦了。”
“煜儿能娶到你真是煜儿的福分啊。”
柳清林听到这儿,心中觉得有些堵得慌,于是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