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了！”
“很不好！我和柳老鬼留在他身上的元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能不能再续一点元气给他？”
“不可能，在井中之时，他又强行驾驭这么多元气，现在他的身体就如同碎瓷瓶，一碰就碎。”
东陈千雪坐在长亭上很伤心。
神秀则独自走开，现在连他也没有办法了，只能靠那不靠谱的曼殊经。
林川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醒来了，这两天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到了现在更是一睡不醒。
装有菩提子的盒子一直放在他的床头，虽然起不到真正效果但是依旧可以安神精心。
另一颗神秀已经交给东陈千雪，并告诉她有了这枚菩提子她修炼会快速很多，并且这枚菩提子还能有效镇压那把剑的侵蚀。
虽然东陈千雪已经让那把剑初步认主，但是神秀告诉东陈千雪，这个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时这把剑的魔性才真正显示出来，以往的剑主令这把剑初步认主都是在七境的时候，而东陈千雪才刚刚三境，对她来说要比其他人凶险数十倍。
东陈千雪这两天没有练剑，而是一直在照顾林川，偶尔林川还会醒一次与她交谈一会儿。
林川睡着的时候她只能一人在床头独自发呆，她出行的第二件事便是寻找林川，现在找到了，按理来来说她应该要回剑冢了，可是每次看到林川她都会有种诡异的情绪，那种情绪叫舍不得。
剑冢的事情很多，她身为剑冢的行走，现在走江湖还为时过早。按照剑冢的规矩，剑冢行走的第一次出剑要压的全江湖的年轻一辈尽低头，要让老一辈感觉此人剑道独高不可，现在的她还差得很远。
正当她想事情的时候，某个人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偷偷看着她，只觉得越来越好看。
“林川。”东陈千雪自言自语。
“你可要早点好过来，我上次跟你说的山川美景都是假的，我自己都没有去看过，还有你小时候跟我说你会做冰糖葫芦，我还没有吃过你做的冰糖葫芦呢！
所以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屋中之人一个在絮絮叨叨，另一个人听见了反倒是不敢睁开眼睛了。
过了一会，林川才佯装醒来道：“千雪姑娘，我们再做个约定如何！”
林川的声音很轻，但是东陈千雪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你说，我听着呢！”
“明天，你就回去吧！”
东陈千雪脸色黯然。
林川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这是林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牵着她的手，感受着手心残留的温度，他咧嘴一笑：“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希望与你订一个契约，无论如何，两年之内我一定去剑冢看你。”
东陈千雪低着头，任由林川拉着手。
“我不是说假话，我是说真的，这是我林川与你的约定，绝不反悔！”
“真的。”东陈千雪反握着林川的手，拉的更紧。
林川努力点头。
“儒家不是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我林川起码也要比肩个三五个君子吧！所以我说的话...”
“千雪姑娘。”林川看向东陈千雪的双眸，那双眸子外围有着一层水雾，里边倒影着自己。
“所以我说的话啊！哪怕天地轮回都难追。”
东陈千雪连忙堵着他的嘴，结果看到林川眼中的促狭之色，又赶忙收回手。
“千雪姑娘，你能答应我吗？”
东陈千雪同样看向林川的眸子，那双眸子中同样倒映着一个人，她其实很不想答应这句话，可是她看到这个少年郎的眸中带着乞求，一瞬间是如此卑微。
“我同意，我会等你两年。”
说完这句话东陈千雪还想着，若是两年之后呢？
林川却仿佛看懂他的眼。只是告诉她道：“不会存在第二种可能，两年之后无论何种情况我都会去见你。”
说完两人都笑了。
窗外的风一阵一阵的，像是在吹动少年人的心。
“千雪姑娘”
“怎么？”
“没事。”
林川闭上眼睛。
东陈千雪心中羞涩，这个男孩究竟想说什么，他怎么又不说话了呢？
“林川。”
“怎么?”
“我喜欢你！”
“我也是。”
林川睁看眼，正对着她的眼眸，忽然觉得什么大好河山海角天涯都不过如此了。
“我想见一下神秀大师。”
“好啊！”
东陈千雪走出去，发现神秀已经在外边很久了。
神秀手中拿着一个葫芦。
“这是我存了二十年的好酒，若是不嫌弃，就喝一点。”
东陈千雪以前是滴酒不沾，现在突然有点想喝酒了。
神秀进屋时，林川睁着眼睛，脸上露出笑意。
“当我看到一个和尚能够在雨中喝酒我就觉得这个和尚是个假和尚，但是确实适合真性情，那时候我就知道，申修原来一直都在。”
神秀依旧是坐在那张椅子上，他冲着林川微微一笑道：“你已经知道禅空和尚是如何变成神秀大师的，现在我就告诉你申修是如何变成禅空的。”
“林川洗耳恭听。”
“当年那个孩子确实打开了这扇门，里边并没有他所预料的场景，他没看到母亲，连尸骨也没看到，同样也没看到父亲，他看到一个老和尚，那个老和尚在屋中放了一把火，说了一句我平生最爱降妖除魔，屋中那个魔头已经被我除掉了。然后老和尚就带着那个孩子离开了，后来那个和尚成了这个孩子的师傅，再后来那个和尚杀了这个孩子的妻子。”
林川听罢只是说道：“到最终也没有看到结果吗？”
说完他又笑了，单纯的感觉这样其实挺好。
“好了，现在可以说你的事了。”神秀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你说我这人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万事也落得个轻轻松松。但是啊!还是有一些挂念的，比方说现在已经远在白帝城的那个红衣小姑娘，还有他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哥哥，再加上另外一个让人不省心的柳前辈。”
听到林川说这话神秀不由得笑了，他朝着林川伸出大拇指道：“我敢打赌，若是你现在生龙活虎的，你绝对不敢说这种话的。”
林川微仰头，衣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神秀摇头：“有话直说。”
“我希望你能把我给小姑娘写的信给小姑娘，其中还有鹰扬的，这其中还有给柳前辈的一封信，我把对他们想说的话都交代在里边了，信我放在了书桌的锦盒上。
神秀看向书桌，发现上边确实有一个盒子，他点点头，随后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林川点头。
“前辈走之前曾经骂过我一顿，说我不是什么天命主角，还要强行修炼什么曼殊经，当时我还是有些心高气傲的，认为自己还是有一丝机会，后来经历了井中之事，身体从里到外烂了个遍，那时候我连第二次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神秀在一旁认真听着。
“所以我又重新想了想，发现我这个人克死了父母又害了师傅师娘，总的来说，虽然我不算什么天命主角，但是好歹也算是一个天煞孤星，你说这老天爷会不会因为这点可怜我一下。”
神秀看着他这般模样很想安慰他，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想得挺美。”
林川笑着点头。
“我想再见一次东陈千雪。”林川道。
神秀站起身，忽然感觉这两个孩子真的有点可怜。
“林川。”他说道。
“若是你活下来的话，就换个活法吧！照你这样活着太累。”
神秀走了，又剩下自己一个人。
‘以前告诉柳前辈说自己活着都很艰难，哪有空关注这世间万物，现在自己终于看到尽头，才真心觉得生命如此多娇。’
东陈千雪来的不早也不晚，她来的时候直接就看到床上那个人原本暗淡的眸子忽然明亮起来。
所以东陈千雪也笑了，她努力笑得比眼前这个少年郎更灿烂。
“千雪姑娘，我给你说。”
东陈千雪坐在床头，用枕头把他的头枕的高一点，控制着身体颤抖的幅度。
“我想陪你一起去九州逛一逛，想要带你一起去看星星，若是你愿意的话，我还想带你去父母还有师傅师娘的坟前去看望他们....”
东陈千雪一直认真听着，她的脸角一直洋溢这幸福。
“东陈姑娘”
“嗯”
“我真的好喜欢你。”
那双眼眸终究还是黯淡下去。
东陈千雪将头枕在他的胸口，希望能从里边听到心跳声，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听到。
过了许久，神秀打开房门，叹息一声，他走到近前。
东陈千雪呆呆望着他道：“他...他是死了吗？”
“我想是的。”
这个一直不妥协的女子终究是流下一滴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