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麻利点,被看见就麻烦了。”一道洪亮的男声响起,把迷迷糊糊的我吵醒。
我还是被套在麻袋里,只是能明显感觉到能舒展了,我挣扎了下便把腿伸出了麻袋外。
“好了,赶紧完事了离开。”那洪亮的男声又响起。
随后我便听见一个类似于木棍砸地上的声音,之后传来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看来那些人离开了。只是他们刚刚在抓紧着干什么?
我挣扎着想从麻袋中出来,可是身体太虚弱了,而且手还被反绑在后侧,我尽量让腿全露出去,然后双膝跪地慢慢地挪出来。
当我完全摆脱麻袋后,抬头看向四周,四周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是一个类似柴房的地方,只屋子里的敞亮不是因为是白天,而是外面的那耀眼的红光。
我永生不会忘记这样的光是什么情况下才看得见的,当看见光那一刻,我仿佛置身地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火红的光将茅草屋包围着,热气不断的涌,在空气里乱窜,空气里全是烧焦的味道,还有浓得呛人的烟……
那是要伴随我永生的噩梦,多少个日夜,多少的痛苦,都拜它所赐……当初我逃过了,没想到,如今我还是要以这种方式死去……
该来的,永远都逃不掉……
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躺在火焰中长相清秀的小姑娘……
“凝儿……快走,替我活下去……”小姑娘站在我够不到的地方,声音悠悠传来。
“秀儿姐姐……凝儿要来陪你了……”我伸手想拉住秀儿姐姐,可是怎么都拉不到,也不知道是烟熏的还是真的很急着想要拉住她,泪从眼角落下划过脸颊最后滴落地面消散在热气的蒸腾中。
这时,眼前一根被火烧焦的木桩从房梁上落下还带下点点火焰,隔绝了我与秀儿姐姐的视线交错,木桩落地发出声响那一瞬间,眼前的小姑娘消失了……
不见了……秀儿姐姐……你不是来带凝儿走的吗?为什么会不见了?你不要凝儿了吗?
“秀儿姐姐……”我的身体愈发虚弱了,意识也变得昏沉。
快昏睡过去时,身上便开始传来疼痛,那样的痛,我再熟悉不过了,从心底开始蔓延,直至四肢百骸,就像万蚁啃噬,痛苦不堪。到死,这样的疼痛都不放过我,明明火还没烧上身,可疼痛却已经到来。
我痛得打滚,有那么一瞬间,我恨不得此刻真的被火烧着,早些摆脱这苦海。我咬唇忍着,忍不住了就大叫,最后,我的嘴里全是血腥味,可火还没烧得过来。
意识迷糊间,我仿佛看见了那个大哥哥正向我走来,脚步带风,当他抱住我的那一刻,我还是能闻到他身上那清冽好闻的香味,让人安心。
“大哥哥……”这是我意识消散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迷迷糊糊间,我只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渊,又似回到了妃香院,总感觉有人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可是我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浑身都轻飘飘的。
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死了还是没死?
“凝儿……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娘亲啊……”娘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娘……娘……我拼命想睁开眼看她,我想跟她说,娘别哭,凝儿没事。可是我的身体沉沉的,眼皮也沉沉的,怎么挣扎也动不了,撑不开眼睛。
我感觉我一直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时而像在水里泡着,时而像在火里穿梭,时而又像被石头压着,时而又像变成了天上飘拂的云。
我无数次尝试睁开眼睛又无数次失败,在一次偶然间,我好像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见了一个朦胧的身影坐在我边上,那人单手撑着头,像是睡着了,我想开口喊他,却感觉喉咙火烧般地疼,怎样都说不出话。
这是神仙吗?我最终还是死了吗?可是死了也会感觉到痛吗?我很想问,可是又说不出话来。
仿佛感觉到我的清醒,那人缓缓太起头来看向我,迷糊间,我居然把眼前人看成了狄千孤。
颜雪凝,你是有多爱他……到现在,你想着的还是他?
“凝儿!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那人声音惊喜又急切,一个劲盯着我,目不转睛地,好像生怕一眨眼便发现我没睁眼看他。
我用尽全力咽了咽口水,他似乎瞬间便意会:“口渴了对不对?我这就给你盛水。”
说着那人便往远处的桌子走,可还没等他转身回来,我的意识又开始涣散直至消失……
再醒来时,这一切仿佛是场梦一般。我还是躺在妃香院的大床里醒来的,只有我身上那些能把我撕裂般的疼痛以及一身的虚弱在提醒着我些什么。
难道我没有死?我被哥哥他们救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急切想知道这一切,可是现在的我已经虚弱到动一下都费劲,我只好扭头看向床外面。
一个人也没有……脑海里坐在床边的那个人也不在。难道那是梦?或者,现在也是梦?梦里也会有痛觉吗?
我正疑惑着,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我就这样看着门的方向,等待着看清来人的样貌。
开门的人穿着墨绿色的衣裙,一头青丝一半梳成髻一半自然垂在身后,她手里端着铜盆走进来。当她看见我正看着她时,秀气的脸写满了惊喜。
“雪凝!你醒啦,你终于醒了……”翠鹊立马把手里的铜盆放到一边,来到我床边拉起我的手,语气激动着激动着便变成了哭腔,“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七天,七天啊,大夫说你要再不醒就醒不过来了……你是不是要吓死我们才甘心啊。你这个坏丫头……”
七天?我睡了七天?看来我是被救了,只是这一次遭的罪好像比当年只有更胜。
看着翠鹊掉泪我的心很不是滋味,我想帮她把泪擦掉,可是怎么都提不起力。
“你别乱动,你的伤太重了,还发病了,这几天病情也很反复,你要好好休息,洛师傅正赶回来呢,估计今日便到了。”翠鹊抓着我想抬起的手,声音依旧是哭腔。
师傅……我的任性造成的后果,不仅是让爱我的人痛苦难过,现在连云游的师傅都惊动了,我也真够任性的,这会真的赌大了……
我动了动嘴想说我知道了,可是怎样都发不出声,我突然想起那个王公公说的话,他说他费了很大的劲让我闭嘴……
我的心沉了沉,再看向翠鹊。她明显看见了我的动作,刚止住一些的泪又开始不停地往外涌。
“雪凝,你别急,洛师傅会有办法的。”翠鹊说这话时明显有些无力。看来,这次是连师傅也未必有把握能解决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