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凝玉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找戒捕来清场而不怕给自己惹麻烦是有其说辞的。
她根据混瘪浑身的酒气判断出这两厮定是野性不足,所以才在寻滋生事之前饮了不少酒来壮胆,既然饮了酒就是好素材,有了好素材就不乏好故事。
“中年妇女”开始唱戏:“快别提了!大白天的酒鬼最可恶!想起来就恶心,他们东一条西一条地睡在我的店门口挺尸也就算了,还哇啦哇啦吐了一大片,弄得老娘根本就没法做生意了!所以还拜托戒捕帮忙处理一下,送医院醒酒也行,直接送回家也罢,反正老娘是受不了这两个影响心情的垃圾了。”
“好好好,没问题,我们会处理的!”
但凡烂醉如泥之流的酒鬼鲜有人会对其如亲爹一般尊重,戒捕也不例外,费劲地架着醉人十分不省心,他们干脆将人放了坐于地面靠腿而置,只是出手扶立着不让其倒下。
准备将人送往医院醒酒的巡戒用对讲叫附近的戒车过来载人,见戒捕已是彻底接手,中年妇女频频致谢后转身笑去,唯留下经久不散的阵阵余香。
暂时无所事事的某戒捕瞄着背影低声评论:“别看她都徐娘半老了,手劲却很惊人呀!跟猪一样死沉沉的酒鬼连我对付起来都够呛,想不到这位女店东居然可以一个人就掳两头!”
旁声:“也不算奇怪吧,这女人不是有三十如狈,四十如狼的说法么!”
笑……
巡戒们闲口的痞调令远去的鬼花也忍不住跟着一道起笑。
世上的笑容有千百种,其中有一种笑容最不能让人直视,那就是妖笑:中年妇女一笑换一容,一笑一减岁,不过只是几声轻笑她已然粉腻酥融,残败的花时光倒流出娇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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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绝议价不是法律,顾客都喜好砍价,尤其是有些阅历的女客。
更多的折扣挤一挤总是会有的,只要有店东这支内容堪挤的大牙膏在,权限只有九折的店管完全就是一个即便中看也不中用的牙膏盒子。
才在门口逗留了不到一分钟,炉绍辉就被时常光顾的老主顾拉回到店里接受打折必须有仁义道德的再教育。在女人们的群舌围殴之下,分身乏术的店东不得不将斋凝玉之事暂时搁置一边。
回到先锋衣阁附近的斋凝玉倾耳便听到此前的那几位女客仍在店中,此时回去十分不妥,她干脆在街上闲逛着逗留。
心烦意乱的炉绍辉收到一条短消息,他一看是斋凝玉的,当即就借口急事跑到店外去阅读。
短消息:我平安无事,戒捕已将人带走,店中有客我晚些再回。
炉绍辉的愁岂是寥寥几句短消息就能解的,他顺手就拨号过去,可惜对方已关机。
关机是不得已而为之,鬼花暂时没有办法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作出合乎常理的解释。
首先,她的这一次的出手有太多目击者,想随便应付也随便不了。其次,众目睽睽之下她的主动攻击行为再不能重启心脏病这个噱头,必须另寻其它的搪塞之法。
行走中的斋凝玉当真开始践行家主的风范,她焦虑归焦虑,并未就此困扰向贴身弟子征询意见,而是开始梳理聊东生前的某些生活片段,尤其是其养母曾经不止一次提及过的陈旧故事。
曾几何时,政府为了达到教育或警示的目的喜欢公开审判罪不可赦的死刑犯,遭到公开审判的罪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审完之后就会被拉到某个荒野去执行弹械毙。
某些将死之人因此没了顾忌,凑准机会就将腹中堆积如山的反动之词吼叫着宣泄出去。
有此教训之后,为免死刑犯再妖言惑众,公职人员就暗下用极细的铁丝将犯人的脖子勒住。
这些死刑犯的胸前本就挂有罪名牌,它刚好能遮挡住蹊跷,障眼法之下人人都把罪犯的不吭声看作认罪伏法,这一玄机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
想到此处,问题迎刃而解。
鬼花茅塞顿开:在遮掩调酒手法背后的秘密时自己曾经戏话过有杂耍的本事,有了这一铺垫再编后面的说辞就容易了,如果形势需要,自己再顺理成章地表演一段江湖卖艺的绝技便是。
细铁丝是个点子,但对于近距离的旁观者而言再细的铁丝也明显,用它来圆谎肯定说不通。
斋凝玉在寻思具有异曲同工之效的替代品时忽然开颜,她想到了一种道具——尼龙线。
既纤细又牢固的尼龙线是绝妙的挡箭牌,找起来也应该容易,因为它是钓鱼者的必用品。
可惜事与愿违,渔具店并不开设在传统的商业街上,失望之余一块小到不起眼的招牌落入鬼眼——奇幻魔术!
天公作美的时刻往往就在绝望之处。
斋凝玉在这家寄生于它店,面积不足三平米的微型店铺中购买到了更具欺骗性,比鱼竿上的尼龙线还细还高强度的魔术隐形线,此线的直径仅为0.05毫米,又是黑色哑光,几乎视而不见。
在回程路上鬼花顺手将数根线都编绕出活结套,以备不时之需。
在暗中观摩的聊东微微失落,师父明显在谋划什么,却一直不与自己商量,他至此也没看懂师父花费时间去弄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有什么用途?
开店的人饿了通常都是拿外卖对付,炉绍辉卖的虽然是高档服装,但平时吃的却是廉价盒饭,不过由于斋凝玉的关系,今日的午饭他特地甄选了品质。
才临店门聊斋就闻到了菜香,她踏声而入,“难怪老远就香味扑鼻,原来你们都吃上了呀!”
炉绍辉闻声囫囵一吞,举筷招呼:“斋凝玉你来的正好,这儿留有你的一份,赶紧过来趁热吃。”
落座后斋凝玉打开精致的食盒,然后扫了一眼周围的,大家所吃的无一例外均是佳肴,她惊赞:“哇,午饭吃这么奢侈呀!店东如此破费想必是想用美食给大伙儿压压惊吧!”
店中唯一的男人嗯了一声,接下来除了扒饭声就是咀嚼声,这么些女人凑首聚餐居然没半句闲话很古怪,等了等依然不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