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野慌忙起立道:“报告将军阁下,我们已经摸清了他的来华路线和启程的确切时间,并为此制定了6套暗杀方案,准备派出18个顶尖杀手,全部是‘黑龙会’的剑道师、忍术高手和军方的特工健将,准备在他途经的机场里、班机上和酒店中动手清除。我们严密部署,志在必得,保证行动一定成功。”
“一定成功?”山本武夫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志在必得?哟西,他的出现,他的加盟,对于我,对于我们,甚至对于全体大日本皇军都是一场灭顶之灾,你们一定要全力以赴阻止他进入中国大陆。噢,我差点忘了问,他是以什么身份进入中国大陆的?是官方身份吗?”
“噢,不不不,”森野慌忙解释道,“德莱恩早已离开美国军方,现在是一名商人兼自由撰稿人,他当然不能以军方的名义,更不能以政府代表的身份前往中国。况且目前美国政府和我国政府早已缔结了中立条约,美国人非常聪明,他们绝不会轻易犯规的。因此,可以肯定地说,他此番披挂上阵,只能定义为一种私底下的个人行为、民间行为,他用的是一个化名,叫卡梅尔?奥思本,连美国政府都不知情,充其量只是中国一个军方机构和一个业已失业的破译家之间的一桩生意而已。”
山本频频颔首道:“哟西,这就更好办了,这样你们对他无论采取什么手段,暗杀也好,绑架也好,下毒也好,都不会触怒美国人,但他们的盟友就不好说了。所以我认为刺杀计划一定要做到天衣无缝,万无一失,要不计一切代价,不择手段,干掉他,一定要干掉!但需要格外注意的是,现在外交形势极其错综复杂,中、美、俄、英等国准备联手对付我们了,所以行动不能留下任何手尾和把柄,要做得跟自然死亡一样,叫‘黑龙会’去干最合适,千万不要引起外交上的麻烦。懂了吗?”
森野立正:“哈依!请将军放心,我已经安排从322部队和黑龙会各抽8个人,组成一个海外刺杀小组,代号为‘K行动’,我一定让全体行动组组员把‘自然死亡’这一条当做一个铁的纪律来执行。”
山本獠笑一声,“哼哼,你是行动专家,什么叫自然死亡你比我更清楚,车祸、坠楼、触电、失足落水、瓦斯爆炸、电器失火等等,都可以安排,如果要动枪的话,事后一定要毁尸灭迹,焚烧或用德国进口的‘王水’把尸体化掉,就连一根头发丝或衣服纤维也不能留下。明白了吗?”
“哈依!”
山本摆了摆手,会议结束了,全体军官都站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一柄最古老、最血腥、最黑暗的利刃,它的名字叫谋杀。这柄利刃的使命有时是为改变某段历史的既定轨迹,有时则是为了终结一个人物的生命历程。现在这两个使命奇妙地合而为一了。
这柄利刃有了一个新的代号:“K行动”,这个K字取自两个英文单词kiss和kill的首字母,kiss的意思是亲吻,而kill的意思是杀死,现在这两个单词的意义在这个行动的首字母上奇妙地合而为一了:死神的亲吻。
这柄利刃现在正握在一个叫岩崎俊雄的日本超级特工的手里,那个即将被终结的人就是卡梅尔?德莱恩。
岩崎俊雄,年32岁,1937年底毕业于陆军中野学校,主修谍报和俄语,毕业后被军方立即派往“满铁调查部”从事对苏俄的情报工作。
在华期间他工作卖力、成绩显著,屡建功勋,深受上司赏识,很快就被一个叫中岛正武的少将调入了“中岛机关”。这个机关主要负责刺探苏俄的情报和策动反苏力量。岩崎俊雄凭借自己的突出才干很快当上了副课长,曾多次率部深入苏联境内进行侦察、破坏与骚扰,他的对手就是那些无所不能又神出鬼没的苏联间谍。
1937年至1939年的哈尔滨是个“情报天堂”,各国间谍云集于此,互相欺骗、诱降、敲诈、勒索、收买、策反,各种阴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特别是苏联的特工,在苏联总领事馆的掩护下从事各种或公开或秘密的间谍活动。后来,岩崎在几个沙俄贵族和一个白军将领的帮助下,终于打入了一个拥有6名顶级特工的苏联地下情报站。
此后,他凭借自己出色的俄语和巧妙的伪装,瞒过了狡猾万端的苏俄情报人员,窃取了大量极其机密的有关苏军调动、远东兵力部署、对日派遣特工名单等绝密情报,最后将这6个特工全部抓获,并捣毁了这个情报机构,缴获三部电台和大量军情机密。
岩崎俊雄为此受到军方大本营的表彰和嘉奖,此后他又在华北等地和中国国民党特工频频过招,屡有斩获,曾亲手击毙和抓获国民党特工23名。1938年年底,他受命在哈尔滨开办了一个以培训日籍、华籍、朝鲜籍及白俄特工的秘密营地,其番号是322部队,他就是这个训练班的首席教官。
暗杀小组里有8人来自322部队,都是经过岩崎一手调教和提拔起来的特工精英,军衔都是上尉,个个都是神枪手,通晓多国语言,能够熟练使用各种枪械和炸药,会驾驶各种汽车、飞机和舰艇。小组中另外8人来自“黑龙会”,都是范士级的高级剑道师,擅长使用各种暗器和毒药,飞檐走壁,如履平地。还有1人精通忍术,具有“禁食半月”、“徒手上楼”和“十步必杀”的绝技。这无异于一个精英组合,猛如狮,凶如虎,狡如狼,目的只有一个,一定要在德莱恩进入中国之前把他刺杀在国外。
6月16日,一行16人就飞到了中国香港,在这里静等华盛顿的内线传来情报。
6月17日上午10时,岩崎如期收到了电报。电文如下:
德莱恩已化名迈克尔,将于6月19日搭乘从华盛顿起飞的369号航班直飞英国伦敦希斯罗机场,转机至印度新德里机场,再转机飞香港启德机场。到港后有军统局密探接机,择日乘机直飞重庆。
这份密电把德莱恩的行踪显示得一清二楚,化名、起飞时间、航班号、转机地、目的地全有了,让岩崎俊雄对这位美国大使馆同人刺探情报的能力和高超的办事效率深为感佩。
岩崎立即招来三个分组长研讨谋杀方案。第一分组长是小林英夫,第二分组长原田方雄,第三分组长池部英良。经过充分分析研究,四人一起制定了一个三层堵截方案。即由小林英夫率5个手下前往伦敦机场,实施第一轮堵截和刺杀,如果万一失手,由第二分组在新德里机场进行第二轮堵截、刺杀、下毒或爆炸,如果还不成功,则由池部英良率剩下的6个人在香港进行终极猎杀。
计划已定,岩崎立即伙同第一刺杀分组当晚乘机飞往了英国伦敦希斯罗机场。
当他们6人刚抵达机场旁的伦敦皇家酒店时,接到了一封美国密探发来的加急电报,告之他们,德莱恩已换乘314号航班飞往葡萄牙首都里斯本了。飞机已经起飞4个多小时,通过大西洋航线,5个小时之后即可抵达里斯本。
“这个老东西,真是狡猾透顶。我们必须采取紧急措施以挽回败局,你看呢,小林君?”岩崎既惊且气,语气中透出一种无奈和恐慌。
“他可能闻到了什么?”小林英夫故作镇静地说,“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嗅觉超级灵敏,头脑更是老到精明,我们别忘了,他可是经过一次大战战火历练的间谍油子。这一回,我们算遇上真正的对手了。他一个动作就把我们全甩了,18个人,3层堵截,6套方案,全成了美丽的肥皂泡。”
岩崎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德莱恩很可能已知道行踪暴露了,不仅提前启程,而且变更了降落地和转机地。如果他一到里斯本,再立即换乘其他航班飞往印度新德里或别的什么地方,或者他改乘其他交通工具横穿欧洲大陆,那要找到他可就难了,就像在茫茫大海里找一条鱼一样。
不过,现在欧洲还没有直通中国香港的航班,所以他必须要在中途转机,但万一他不在新德里转机呢?那样的话,他们精心布下的前两张网就彻底落空了。当然喽,他们的第三张网在中国香港严阵以待,可如果德莱恩不经过香港进入中国大陆呢?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为什么非是中国香港?越南、缅甸都有这种通道,而且中国的东北也有。
一阵恐惧袭上小林心头,他眨着狡黠的小眼睛对组长道:“岩崎君,我估计德莱恩的行踪根本就是有意施放的‘烟幕弹’,完全是个骗局,我们都上当了。骗子就是骗子,什么时候都不会改邪归正的,怎么会把自己真实的出行路线和时间告诉第二个人?依我看,只要他在里斯本一落地,就是我们失败的开始。”
“所以说,小林君,我们必须在里斯本截住他!”岩崎毋庸置疑地说。
小林挠着头皮,感到毫无把握。“真要命,截住他?我看难了,伦敦距里斯本2000来公里,飞机要飞3个多小时啊!如果现在有班机,也许还赶得上。如果今天没有班机了,我们就只有望洋兴叹了。”
岩崎听了这话,就像通了电的电锯一样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立即拨通了日本驻英国大使馆武官的电话。当大使馆武官得知事情已万分紧急之后,立即查问了航班情况,不幸的是,两天之内都没有飞往里斯本的航班,只有2小时之后有一班运送货物和邮件的货机,武官已经通过机场的内线预定了3个位子,还是在货舱里。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3个位子总比没有位子强,岩崎立即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再去弄一个大木箱子来,把另外4个特工装进去,把人当成货物装上这班货机,这样他们6个人就能在5个小时之后赶到里斯本了。
“K行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但吊诡的是,一番血腥厮杀,一阵索命弹雨,一场悬崖边上的汽车坠崖“事故”,让事情有了出人意料的转机,双方的角色互换了,追猎者成了被猎者,那个“该死的”人没有死,那些“不该死”的人,却死了,而且一次死了6个。
5天后的中午11时45分,空间换到了印度加尔各答机场候机楼大厅。
此时正值航班起降的高峰时刻,各国的旅客蜂拥而入,有许多穿着不同时装的旅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提着大包小包和旅行箱。扩音器里轮番播放着当地的民族音乐和十分蹩脚的英语广播。这里到底是一个国际性城市,同时也是欧亚两洲的门户。所以,欧洲人甚至比印度本国人还多。
因为在战时,英国警察大多腰挎手枪,手提警棍,在各个出入口严密监视和盘查进出的旅客。安检站入口处有一名英国警司在执勤,旁边站着两名制服笔挺的印度本地警察在维持秩序。每个旅客的行李都必须打开,而且搜身也是必需的程序,许多旅客都露出焦躁不安和抱怨的情绪。
离安检处不远的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一个留着山羊胡须、一头卷发的中年男子,鬼祟而又紧张的目光正从一张英文报纸的后面悄悄地窥视着安检站的入口处。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乔装的岩崎。
时隔不久,德莱恩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只见德莱恩中等个头,微胖,圆脸,略微谢顶,腆着一个啤酒肚大摇大摆走来,穿一身休闲西装,神情显得潇洒又轻松。
岩崎骇然变色,心里惊叫一声:“是他,就是他!”神经像被锋利的刀刃割了一下,“这个老不死的间谍油子终于露面了。”岩崎从报纸的侧面紧紧盯着德莱恩的一举一动,久久地打量着,偷窥着,他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糟老头儿与通常意义上的身手敏捷、步履矫健、力敌群雄的间谍联系起来。他竟是这样一副德行,一副悠闲的模样,不知道的人,完全会把他当做一个退了休的大学教授或一个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酒色之徒。
可正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把自己布下的第一道网撕得稀烂。事情太吊诡了,岩崎不由得回想起5天前的那个血腥的晚上。当他们7个特工乘着那架货机降落到里斯本机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按说德莱恩2个小时之前就到了这里,如果当天有飞往新德里的班机,那他们就什么指望也没有了,只有第二天搭机赶往香港。
可事有凑巧,当晚上飞往印度各城市的班机一架也没有,这就意味着德莱恩没有走,没法走,“鱼儿”还在网里,岩崎大喜过望,他感谢“天照大神”终于出来帮忙了。德莱恩一定在这个城市的某个酒店中过夜,此刻可能正在某个金发女郎的肚皮上忙活着,岩崎立即命令6个手下分头去找,找到德莱恩后,立即把他干掉,这样他们的任务就能圆满完成了。都这个时候了,他可不管什么“自然死亡”不“自然死亡”,他是只计成功,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