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丛木中,李三背着张临寒踏步流星,飞奔如电。
“师父,你在那摆了那么久的架势,我还以为你真会‘如来神掌’呢。”张临寒撇撇嘴道,“搞了半天,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小,用‘落地雷’和‘滚烟球’逃跑了。”
“落地雷”是旁门左道里的一种暗器类的事物,也就南丰蜜桔的大小,但爆炸时的声势却恍如雷声轰隆,倘若在人没有防备之时炸响一颗,轻微的也能伤其耳朵,影响听力;严重的可能被“雷声”吓成白痴。
至于“滚烟球”顾名思义就是丢到地上会释放出无数遮挡视线的烟雾的小球。
这两样精巧东西都是“天下第一巧匠门派”鲁门的手笔,造价都不菲,效用上基本可以定义为“战术类”器械了,寻常小偷小摸还真弄不来,也就李三这个名声奇大的“神偷”有渠道有资本弄来三四五颗来玩玩。
“呵!对方足有七八个人,还有一个昆仑派的可能是武学第三境‘升意境’的强者,这种情况下,只有白痴才会想着和他们火并。”飞奔中的李三翻了翻白眼。
“啧啧啧,师父,以前你可常跟我说,‘只有庸才才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张临寒似笑非笑道。
“那是你大师伯说的,我平常也就拿来过过嘴瘾。”李三老脸一红道。
“我还有师伯?”张临寒长大了嘴巴,“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他常常不在门里。”
“师伯武功多高?比起那个萧......萧枫如何?”
“那个小白脸给你师伯提鞋都不配。”
“哇塞!有没搞错!那我们还跑什么?快去叫师伯回来把那群不要脸的武当派打得屁滚尿流啊!”
“......早些年我跟你师伯闹翻了,从此决定老死不相往来。”
“......师父,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但那一定是你的不对。快点去给人磕头道个歉吧,现在就指着师伯救命了。”
“喂......等等,什么叫‘不知道原因,但一定是你的错’啊?臭小子你是不是下山太久皮痒找打?”
“哎呀,像师父你这种脾气性格,会把人惹生气是再正常不过了,我也就是打不过你,否则早就动手了。”
“......你是不是伤好了?要不要下来跑跑?”
“没没没,我错了,师父你继续。”
“继续你个头,快点下来跑,不然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怎么跟那个武当派的小姑娘勾搭上的?”
张临寒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前后的因果关系——敢情你是在讨价还价啊!
少年登时翻了翻白眼道,“哪有勾搭上,只是偷东西的时候跟她对上了而已,我把她折腾得够惨,她恨死我了。”
“物极必反,恨极生爱,啧啧啧,好小子,有一手啊,挺有你师父我当年的风范!”
“你真的想多了......”
“师父我在旁门左道里被人称作‘盗圣’,我看要不这就给你起一个绰号——叫‘情圣’如何?日后行走江湖时跟人打交道说我俩乃是‘君子门双圣’多威风多气派!!”
“鬼要这个称号啊!跟采花贼一样!”
“诶,怎么会?入情至深,自然成圣,这不是很有道理嘛?”
“有你妹的道理啊!!这种逃命的紧要关头就不要拽文了好不好?”
“唉,真是不解风情,浪费师父的一番良苦用心。”
“呵呵呵呵......”
少年虚着眼睛瞅着师父的后脑勺,仿佛想打开来看看这厮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我觉得吧,那个小姑娘对你多半应该八成可能大概是有点意思。”
“说人话......”
“我觉得你俩以后有戏。”
“想多了,你没看她当时的眼神,就好像要一剑砍死我一样。”
“我看了,你躺在地上装死的时候人家姑娘一阵的失魂落魄,就差快要哭出来了。”
张临寒愣了愣,还有这码事?
“啧啧啧,无爱亦无怖,无惧亦无恨,自然刚健。只是这世上哪有这种人呢?说到底人家还是对你有情意的,不然也不会傻乎乎地被装死的你骗到,更不会露出那一副神伤模样。”
张临寒微默,回想起那个月光下的夜晚,想起她说会很认真地记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自己讲的故事说给师弟师妹们听。
想起她说的每一句话——
“虽然你又说谎了,但我还是听得很开心,所以这次就原谅你啦。”
“嘿嘿嘿,如果你还活的下去的话我当然会来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莫姗姗!姗姗来迟的姗姗!”
“你的名字特别难记。”
“不过我还是会记下来,以后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师弟师妹们听,然后跟他们说这是一个叫‘张临寒’的说书人讲的。”
“张临寒,你最好现在一剑杀了我,不然我将来一定会一剑杀了你。”
少年沉默许久,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小寒,记着,将来无论发生,都不要把爱与恨混为一谈,否则你会活得很累。”李三轻声说道。
张临寒默然不语地躺在师父的背上,四周尽是迷眼的翠绿色枝叶,天空照下的缕缕阳光穿过叶与叶间的缝隙打在他的脸上,留下道道斑驳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