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落儿好怕......”
裹着被单的房客颤抖着来回念叨着这几句,声音沙哑。
张临寒挑了挑眉,当没看见,将包裹放在床上,自顾自地走了。
虽然他好奇心强,但却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也没有追根究底的兴趣,什么都想知道,什么事情就想掺和一脚的人往往活不长。
......
下楼后以至中午,张临寒叫了几盘青菜和一碗大米饭,开始狼吞虎咽。
几根青菜也能吃的好比满汉全席般的畅快,这是张某人特有的技能——那股饿狼般的气势看得在一旁闲着喝茶的掌柜都有几分忐忑,有些心虚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要不一会儿床板断了就不找他赔偿了吧?
“最近生意如何?”
“呵!能有多好?前几日武当派回城,检索所有城内外来人士的户籍和文书,那帮子衙役便乘机拿我们开刀,不晓得拿出了多少好处才喂饱了那群饿狗!我这一个月的活算是白干了!眼看私塾要开学了,家里孩儿的学费还半点没有着落呢!”
客栈正午,人多繁杂,张临寒竖起“听风耳”,四处旁听打探师父消息,当听到角落里两个配刀带剑的江湖人提到了“武当”二字后便小心翼翼地专注听了起来。
“啧!小心点说话!隔墙有耳啊!”腰间悬剑一柄的精瘦汉子紧张说到。
“唉,这我也省的,可心里就是不痛快。”背后负一把无鞘大刀的粗莽男人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叹气道。
“不痛快?你这算好了!前几日城南走卖丝绸的周家不晓得得罪了哪一方江湖势力,满门被杀!无论男女老幼!鲜血涂了一地!人头累的山高!那情形,别提多惨了!”精瘦汉子说道。
城南周家!张临寒瞳孔紧缩,握筷的手紧了几分。
那家人他认识,周家家主跟师父关系极好,虽然称不上过命的关系,但也可以说是相当信任了;因为周家经常走南闯北,消息灵通,所以也算是“黑燕子”李三的“线人”之一。此番入城,张临寒本来也是想找找周家,想向他们询问一下。
“怎么回事?”
“鬼晓得!兴许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又出来兴风作浪了罢!”
“这里可是‘武当派’的地盘!那些魔教竟敢如此嚣张?”
“呵!魔教就是魔教,里面的人都是执魔之人,想杀谁便杀谁,哪里管你是谁,你在谁的地盘上?”
“说是如此,可有证据?”
“周家所有人都被斩首累山,正是魔教‘首山老鬼’的手笔。”
“首山老鬼不是十年前被‘美阎王’打破了丹田,还打断了双手双脚么?怎么又出来逞凶了?”
“天晓得!不过武当派已经下了‘十天九地追杀令’,势要杀掉这个下手狠辣毫无人性的畜生!”
呵呵......张临寒心里冷笑一声。
“唉,”负刀汉子长叹一声道,“如今的江湖人,真是越来越不讲道义了,以前我那个时候的江湖,无论正魔,都讲究祸不及妻儿,罪不致家族,虽说也是在刀口上过活的日子,可那时候也不用为自己的老父老母妻子儿子的安危担惊受怕,平日里对人下手也会有点分寸,毕竟推己及人嘛。可是现在是怎么个回事?这道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戾气大,稍微碍了点人面子就好像夺妻之恨一般的不共戴天,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动辄还杀人父母。”
佩剑的精瘦汉子沉吟许久,叹息一声道:“这江湖早就变味了。现在的年轻人敬仰的不是德高望重仁心仁义的豪杰,反而是那些人脉广阔武功高强却心黑手狠的家伙,一边传颂后者的事迹一边嘲讽前者的迂腐,有野心的年轻人都想着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到头来谁又成了谁功劳簿下的枯骨呢?”
“人与人之间也不再是相见恨晚,而是蝇营狗苟,为了点私利可以低声下气,可以折骨低头,每个人都挤破了脑袋地想进那些个蝇飞狗吠的垃圾窝!”精瘦汉子压着声音痛斥,“这是江湖?不过是一桶浆糊!”
汉子这最后一句已经是怒不可遏,张临寒不用听风耳也能听见,自然全客栈的人也都听见了,数十双眼睛望向了满脸怒容的精瘦汉子。
精瘦汉子铿锵有力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摆出一副和气的笑容跟诸多客人抱拳致歉,远远没有先前怒斥“江湖不过是桶浆糊”的豪气。.
“哈哈,靳兄你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啊!”待到精瘦汉子落座后,负刀男人拍腿大笑。
“吴兄就别笑话我了......今天也不知怎的,头脑有些不清醒?难道我喝的不是茶,是酒?”姓靳的佩剑汉子挠头赧然,碰杯皱眉道。
“哈哈哈哈!”姓吴的负刀男人摇头笑说,“酒不醉人人自醉,靳兄这些话想必是在心里埋了许久了吧?陈年累月的心思啊,自然醉人!”
“那倒也是。”靳姓男子释然笑道,举杯欲饮。
“心有不平气,饮茶如饮酒。”
负刀莽汉沉吟道。
“好诗好诗!”佩剑男人轻笑道。
负刀莽汉嘿嘿笑笑。
坐在另一张桌上清淡饮茶的士人们难免地对着二人露出了鄙夷之色,心想这粗的大白话一般的句子如何能称得上“诗”了?就更别提“好”了!真是愚昧武夫,肉食者鄙!
张临寒听着两个江湖人间的闲谈,倒是微微沉默,有所触动。
“对了,靳兄,听说了这几日轰动南阳城的大事吗?”负刀莽汉大饮一口凉茶,抬目问道。
“哦?在下先前一直在外跑镖,倒是不曾听说,发生了什么?”
“曾经偷过皇帝玉玺和涎龙香的‘盗圣’‘黑燕子’授首了。”
张临寒双目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