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王正宇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望着外头正行进的队伍,意味深长地吐了口气。除了中间在几处驿站短暂落脚,一路上尽是泥泞坑洼的道路,哪有现代轿车加上柏油马路来的舒坦,差点没让他颠出胃炎。
出于谨慎考虑,王正宇选择的是从兴元,沿着荆南等地,绕过朱温与李克用的势力范围,直达江南。
这条路线,虽然大半已经被秦宗权攻占,但走了半天也很难见到一个人影。秦宗权作为历史上出了名的吃人魔王,估计已经把这附近的百姓都腌成干粮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割据者,听到大唐的名号,就马上吓得躲远了,根本不敢上前。
一路上,走的行云流水,顺畅得让人感到无聊。
王正宇这会开始有大把时间处理那个时空的大量琐事。虽然很多都交给了顾海等人打理,但作为当中的一员,他很难一直置身事外。
华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目前已经初具规模,在国内37座城市设立了网点,在海外多个发达国家的主要城市也开了门店,主要运营唐朝服装、器具的销售,以及唐朝语言的教育。
王正宇直播间内的常驻观众不算非常多,但他穿越到异时空这件事本身就可以引起经久不息的议论,在科学界,更有可能因此引发一场沉寂了几十年的物理学革命。因此,他可以说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已经家喻户晓了。
21世纪的时代,流量就是王者。依靠王正宇的名气,再加上顾海高超的市场营销策略,公司的几项主营业务,已经开始进入盈利阶段。而这,距离公司的创办,还不到一年时间。
不过,王正宇对赚钱的兴致不是很大。就算银行卡里存了一个亿,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连一个鸡腿也买不到手上。
甚至当初进入长安城时,就有一家白酒公司请他代言,只要他能让大唐皇帝李晔亲口说出白酒品牌的广告词,就能当场给他1.5亿的广告费,王正宇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在与顾海交流了几天后,觉得一切都还顺利,就又开始不再过问了。
这几天谢婉芝一直不在直播间,王正宇打了几通电话,全部都是关机状态。虽然心里头总是有些抑郁,但他很冷静地不再纠缠下去。他自然已经明白,那天晚上那件事后,这小妮子内心一定有了想法。或许他们俩的关系,会从现在的彼此沉默,到最后不了了之。
真他妈烦!
他再怎么理智,也摆脱不了此刻笼罩在心头的不爽。
“今日下午可以到吧?”
队伍走了十余日后,在一个山脚下停顿休息时,王正宇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人,差不多四个时辰就能抵达扬州了。”一名属官回禀道。
“嗯。”王正宇点了点头,依旧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喝了口水,随意地招了招手,示意启程。
……
当天,扬州城中,一座偌大的府邸,此时依然显得分外平静,各色仆人各忙各的杂活,谁也没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此时的罗隐正在府邸中抚筝弹奏,筝声悠扬清脆,让人回味无穷。
“罗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扬州了?”
忽然听得一个如黄莺出谷一般的女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婀娜多姿,一袭素裙的文静少女,巧笑着朝罗隐走来。
罗隐顾首看了看,马上认出了这位少女,正是越王钱镠的女儿,钱诗诗。
他淡淡地笑了笑:“不知为何,总觉得坐不住,非要来扬州逛逛。看来今日的扬州,恐怕与往日不同啊。”
一听到罗隐这话,钱诗诗小巧可爱的脸蛋顿时一变,道:“大人又乱说话了。”
罗隐那张“圣贤嘴”,这段时间她可是领教过几次了。说什么,什么就得应验。连钱镠都大感头疼,特意下令罗隐以后办公时只能说官话,客套话,绝对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罗隐尴尬地笑了笑,马上反应过来,便闭上了嘴,继续开始弹奏。
钱诗诗安静地站在一旁,觉得筝声不错,没一会就听得入迷。
“罗大人,这曲子是您所作的么?”听了半个时辰,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罗隐闻言摇了摇头,道:“老夫怎么有闲心钻研这个,当日在长安偶遇一位小生弹奏,记下其中韵律,窃弹而已。”
他自然把当时的青楼场景从话语中过滤掉了,在小女生面前说这个,总感觉不地道。
况且,这位钱诗诗从小就学琴棋诗画,会吟会唱,被钱镠培养成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宝贝得不得了,要是在这小妮子面前公然开车,被钱镠知道了,他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么…”钱诗诗显然对这筝律十分感兴趣,颔首回味了半晌道,“能作出这样曲子的,想必也是才高八斗的才生,长安城真是藏龙卧虎,有机会真想见一见此人。”
罗隐道:“还真有这个机会。前段时间越王与老夫交谈中,说朝廷派来了一位新观察使,名叫王正宇,恐怕就是你想要见的家伙了。”
说完此话,他有些不是滋味地砸了咂嘴。当初长安城中,他曾对半客套地王正宇说,有机会来扬州的话,定会为这位贤弟接风洗尘,没想到此事还马上要成真的样子。自己这张嘴灵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王正宇?”钱诗诗愣了愣,忙问道,“前辈见过此人?生相如何呢?”
罗隐听到这话,一下子停下了弹奏,慢悠悠地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着王诗诗那张小脸,神秘莫测地嘿嘿笑道:“小妮子,该不会是起了心思吧?”
钱诗诗闻言,脸颊顿时变得绯红起来,紧接着便恼羞成怒:“哪里哪里,起初倒是有人对罗大人动了心思才对。”
罗隐听了这话,果然马上变得不开心起来,黑瘦的老脸一下子板着。
罗隐有个好友的女儿,在父亲的口中听说过罗隐的种种事迹,觉得罗隐是个如李白一般洒脱的才子。背地里搜集罗隐的诗集,一一珍藏,甚至发誓此生非罗隐不嫁。父亲觉得这是天作之合,在罗隐来杭州的第二天就邀请他到家作客。
这样的艳遇,罗隐不由分说,自然要欣然前往。结果一见到本尊,是个又黑又瘦还矮的邋遢老头,这姑娘的少女心一下子如坠冰窟,马上转头回到闺房,忿忿地烧掉了罗隐的全部诗集,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这件事,被钱镠得知后,足足笑了半个月。
果然颜值就是一切,古今都是如此。
这件事,也让罗隐郁闷了很久,谁提他都会生气。
“此人的样貌,略在老夫之上,差不了多少。”罗隐没好气地道。
“是么,那看来小女子真要见上一见了。”钱诗诗古灵精怪地笑了笑道。
“你…”罗隐白了钱诗诗一眼,嘴巴张了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郁闷地合上了。
这小妮子还真聪明,实在惹不起。看来以后得躲远点。罗隐内心暗道。
……
“那个叫王正宇的家伙,究竟什么来头,怎么此前从未听说过?”
同一时间,越王钱镠正在越州府邸中,与他的几位下属饮茶。钱镠手里捧着朝廷发来的制书,逐字逐句地看了几十遍,一点门道都摸不出来。
与他一同喝茶的,正是他的心腹,杜棱、阮结、顾全武、皮光业、林鼎等人。可以说除了让他头疼的罗隐,他的全部得力手下都到齐了。
“是啊,下官也觉得蹊跷,特意命人去搜集了王正宇的事迹。此人本是李茂贞的部下,据说擅长道法,可以呼风唤雨,顷刻间溃散朱温十万大军,可以深入闽地,取黄巢首级后全身而退,乃是世间罕见之仙人。”杜棱煞有介事地道。
造谣一张嘴啊,以讹传讹之中,王正宇已经成了神一般的人物了。
“呼风唤雨?溃散十万大军?”
钱镠摸着自己的下巴,怎么想都觉得荒谬。真有这么大能耐,不去战场杀敌,跑来江南混一个闲差干嘛?
“哼,我看是江湖传言罢了,哪有那么厉害。下官反倒听说,此人是梁王为削李茂贞羽翼,生生将其推荐至扬州来的。”顾全武这时候反驳道。
钱镠点了点头,觉得这话听起来还靠谱点。
“此举若是梁王的意思,王正宇这小子,早晚得死在扬州。此事看来不值得费心思了。”钱镠思忖道。
这江南之地虽然不受朱温控制,但朱温那双魔爪在这里探过不知道几回了。朱温想要弄死一个人,还是个对他来说毫不相干的人,他肯定不会有半点阻拦,搞不好还会亲自递上刀子。
“王爷英明。”众人异口同声地附和着。都开始对王正宇这个倒霉鬼抱以可怜的心情。
“禀报王爷,扬州观察使王正宇已行至三十里外,下午可抵达扬州。”这时候,忽然有一下人过来报告道。
“嗯,知道了,退下吧。”钱镠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但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首对身边的几位心腹道:
“到扬州看看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上级官员亲自去给接待,这王正宇面子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