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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克己」(下)

……

矩形洞穴,是一个陷阱没错。很深,底部排着密密麻麻的金属尖刺。泛着黑色的光泽,每一根都有两米之长。

凯尔瑞克……他就在那里。在维持原先姿势的情况下,全身都被尖刺贯穿。

“如何?胡子老鬼?我亲手为你准备的陷阱感觉如何?魔法与科技结合就是这么厉害,躲不开吧?逃不掉吧?!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呀,你倒是出来呀?!……你有月神的恩赐,用啊?!让我拿出全力,自己却留一手是何道理啊哈哈哈哈……!”

……雷克斯正站在陷阱旁笑骂着,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是吗?是吗?!这就是你的回复喽?凯尔瑞克,你真的没变。你还和过去一样,满脑子贵族歪理,满口仁义道德。天真,愚蠢,所以你才会中我的陷阱。……行行行,安心的去,我会帮你收尸的……”

一挥手,雷克斯闭着眼转过身去。接着,又是一阵轰隆巨响。回过神时,地面已然恢复平静。

……

那个震耳欲聋的响声在史诺艾斯脑中回荡着,明显,是陷阱启动时的声响。随意开启,随意关闭,还极具吸附力吗?哈,还真弄出了个了不起的玩意。

是啊,真是不可思议……史诺艾斯居然一点也不悲伤,反而相当冷静。

他觉得自己真是奇妙的生物,居然能够这么沉着的接受义父的败北、死亡。

呼吸乱了,耳朵后方出现了麻痹的感觉。眼睛四周也一样,鼻子有些发酸,胃也很痛。……身体,似乎比思绪早一些做出了回应。

“义父,请原谅我……”

轻声低语后,他拿着盾牌起身,重新戴好头盔,无视笑个没完的雷克斯,回头大声喊道……

“【白银之眼】全员听令!全军!向北移动!脱离第一区!”

他遵守自己的命令转过身向北方走去,在看到同伴们还呆立在原地后,他又随即厉声斥责……

“怎么了!向北前进!快一点!……”

……甚至拿起盾牌,往还在发呆的同伴肩膀砸去。

“……你们这些家伙!!服从我的命令!总队长已经将此战的指挥权委任于我了!我的命令就是总队长的命令!不从者斩!!……”

“史诺艾斯!……”

……泽尔恩突然挡住了史诺艾斯的去路。

“等等,史诺艾斯,你……”

“泽尔恩队长,请你也遵守命令。”

这个长于武艺的男人不是没有看到,他看得清清楚楚。陷阱就在那里,雷克斯拼命狂笑。【D.D.D】的士兵没有任何行动,似乎在等待自家首领下一步的指令。

只要一句话、一瞬间,情势就会有所改变。所以,不需要说出口,不能把总队长的死说出来。

在这样的状况下,只能够靠每个人的脑袋去理解、去自己想明白如今的现状。

一旦说出口……就结束了。有的成员或许会因此崩溃,还会出现许多再也无法振作的人。如果是那样就糟了、一切都完了。

……

“我军已经无法再战,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史诺艾斯用极低的音量告诫泽尔恩,然而盛怒的泽尔恩并不能去理解他的想法。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认为我的想法是错的?”

“……当然!!”

激动的泽尔恩扬起两道粗眉,固执己见。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如果他带了这个头,不愿意离开的人会越来越多。

幸好,爱莲阿诺露在此时靠了过来。她似乎是要让自己这边的部队撤退,真是谢天谢地。

“爱莲阿诺露队长,你先走,我负责殿后。泽尔恩队长,你也先……”

“……谁要走!!”

泽尔恩恨恨地咆哮,然后转头瞪着雷克斯……

“我要宰了他!一定要杀了他!!现在!这里!!!你要走就赶紧滚!就算只剩我一个人也要杀……”

“泽尔恩!你冷静一点……”

爱莲阿诺露紧紧地架住泽尔恩,制止了他的行动。泽尔恩则还在挣扎,试图挣脱。

如果他想挣脱、或许并非一件难事。……不过很可惜,那也只是一出闹剧而已。

你看,雷克斯正指着这里,笑得非常愉快呢。

……

“放开我!你……放开我!”

“……不行,泽尔恩!就算你去了又能怎么样……”

“……闭嘴!”

其实吧……那两人的感情是很好的。没有这种朋友的史诺艾斯以前多少有些羡慕,不过,那也是过去而已。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不会因此后悔。当然,他也没有理由后悔,现在更是没有时间后悔。

“请你克制一点,泽尔恩队长。只要【白银之眼】健在,你就不是一个人,请不要这么任性。”

“健在……?什么?你说健在!?”

泽尔恩那副面孔好像要把史诺艾斯吞进肚子里一样,但史诺艾斯若是怕了,他就不可能走到今天……

“没错,你看,还有这么多同伴,【白银之眼】依然健在。我们不能乱了方寸,我们的义还没死。只要我们活着,义就还在。”

他不晓得泽尔恩这个大老粗到底听懂了没有,但是接下来,必须先指挥同伴撤离才行。如果在此时还要恣意妄为,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对此,现在的史诺艾斯倒是相当感谢雷克斯。

那人卑鄙恶毒低劣,再怎么诅咒、怨恨他都不够。然而,现在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中,甚至没有指挥队伍加以追击。

看着对方不想承认损失、垂头丧气逃跑。对此,雷克斯可是高兴得不得了啊。

没什么东西比这更值得一看了!【白银之眼】甚至连全体阵亡的机会都没有。惨不忍睹,连悲壮失败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只能以败战幸存者的身份让人嘲笑、并苟且偷生。哈!那可真有趣!

直到昨天为止,丹塔利欧的市民还对【白银之眼】又敬又畏。今天,则是翻脸不认人,对他们大加蔑视。

……

但是,他们的义并没有就此死去。还没有输,还不能输。

如果屈从于一次的败北,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凯尔瑞克所创立的帮派……【白银之眼】也会在留下污名后灰飞烟灭。

接下来需要什么、如今应该怎么做?其实,就在看到自己义父落败的瞬间,史诺艾斯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并没有打算抢回自己义父的遗体,想必雷克斯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甚至,史诺艾斯一点也不打算把心里的洞填埋起来。也是,那是不可能的……他埋不起来的。

软弱的人只有拒绝悲伤才能活得下去。

“……所以,请您原谅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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