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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笑着」(下)

……

一抬头,本想呼唤伊丽莎白的茉莉在那瞬间打了个冷颤。几乎要遮蔽视线的、苍白的,无数死神之手仅有半米之遥,而那顶端的尖刺简直近在眼前。

得逃!向后撤,可是右脚不能动。……怎么又变成这样了?不知道啊。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她更不敢去想。嘴里挤出没用的呻吟,那是可悲的哀嚎。

不行,不能这样。必须站起来,就算右脚没知觉了也必须动起来!……然而太迟了,来不及,她不可能办到。现在能做的,仍只有坐在原地胡乱挥舞手中的匕首,让恐惧填充大脑。

正是这时……

“喂喂!小丫头你在搞什么飞机啊!一上来就跪了!”

……满口胡言乱语,却依然出手相救。没错,之前也有过这样。最开始,也是这样。或许是因为薇奥拉就在茉莉的正后方,为了确实保护好她,迪奥才会这么做。不过,也有可能不是茉莉所想。

“接招接招接招……!”

从旁跳到茉莉面前,恣意挥舞那把长枪。「穿刺公十一号」,只是普通的长杆武器,此刻却如同利器神兵。

好厉害,虽然没有克劳狄乌斯那么夸张,但他的手看起来简直像是变成了四只。眼花了吗!?

也是,迪奥说过他的状况绝佳,对吧?明明是胡乱挥舞,但他真的、很准确的,一根袭来之物都没有放过。接连斩断莫名的苍白细长肉管,笑着,叫喊着,就好像在玩一场趣味十足的动作游戏。

原本薇奥拉那应该很近的咏唱声突然变得好遥远,那一瞬间,看着,茉莉只是看着。她等待着,什么也没做的等待着。等待薇奥拉的奥法完成、并发动的时刻。

……

左手被那恶心的白色肉管缠住,迪奥立刻单手提枪将其斩断。正欲起势,却又有别的肉管卷住了脖颈。想再次将其斩断之时,右脚也被抓住了。接着……左脚、左手也是。

“唔!耍赖啊!混蛋!”

迪奥试着将之甩开,身体屈了起来。当然,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挣脱。甚至有更多……想要抓住、缠住他。

“迪奥……!”

……某个人的呐喊声传来,是多萝西。她跑向迪奥的方向,小白也跟了上去。

茉莉回神,她忍住痛,想要起身去帮他,却还是……

果然还是只能在旁边看着吗?只能看着,看着,看着他的胸口中央被什么穿刺而过。白色的固体,一根、二根、三根,接连不断地。而他自己也低下头看着这一幕,脸部微微扭曲。几秒钟,仿佛过去了几个小时。终于,当茉莉发出〈啊……〉的瞬间,薇奥拉的咏唱结束了。

……

“【奥沃寂灭斩】(Ovos Stille und Tod!)!”

一开始,数道白色闪电撕裂夜空,如若白昼。下一秒,雷声作响,传入耳中。

就在那一瞬间,五色的雷电从几乎被染白的天空轰然坠落。

红色霹雳震撼大地,绿色波动从接近地表的位置升起,金色纤维环绕巨人周遭,青色涟漪由中心扩散,黑色的闪光令世界破碎、崩解分离。

颜色、形体、声音、气息、味道、空气的触感,对所有现实之物的察觉,一瞬间全部丧失。

天空在哪里、地面在何方?只知道某些令人恐惧在灾难悄然于世,大规模的破坏汇集天地之间。

勉强得知的只有这些,接下来还能感觉到什么?不,什么也感觉不到。

搞不好自己其实是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为了不要咬到舌头,或许正合着嘴咬紧牙关。也有可能缩成了一团,或许本就什么也没做,像个雕塑一般愣在原处。

时间是不是停止了?它被固定了吗?隐约可以掌握到某些轮廓,但还是无法思考那究竟是什么。……或者该说,是自己不想去思考。

身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长发的纤瘦女子倒在了画着法阵的地面之上。那当然是薇奥拉,或许是错觉,这时的她看起来整整小了一圈。

一动也不动,不过肩膀尚有微微地上下起伏。有呼吸,她还活着。

好像应该扶她起来或是出声唤她,该做些什么才对。可为什么自己仍坐在地上没有动作呢?为什么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呢!?是动不了吗?为什么?究竟……

是啊,也对,当然有原因的。她知道,却想要忽视它。可惜,逃不掉的。原因很快就摊在了茉莉眼前,大概是因为伊丽莎白的叫喊声……

“迪奥……!”

……接着,追寻那道音色,茉莉转身。

……

复制体巨人的身体已经不是原本苍白的肉块,这一次她终于仔细地、确实地用这双眼真真正正地确认了情况。……连同紫色荆棘一起,那东西变成了巨大雕像般的障碍物,全身上下爬满黑色的网状线条,如同龟裂的土偶。应该是薇奥拉的奥法造成的效果,但这种事并不重要,敌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迪奥,还活着吗……他,真的还活着吗?

伊丽莎白冲向迪奥身边,也正是这时,赤色枪头的长枪从迪奥的手中滑落。

胸口被好几根管状物刺穿、被血色浸染。鲜艳、显眼的液体,鲜红的水滴一滴滴地落下。

茉莉抖了一下,因为她看到迪奥动了。这个男人试图抬起头,却忍不住咳了起来。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了这个世界。

白色开始崩解,那个巨人、或者应该说原本是复制体巨人的东西,也开始从黑色网状线的部分开始碎裂。碎片越来越细,最后变成像沙一般细小的粒子,哗啦哗啦、白色的沙海铺盖于地面,堆积。

洁白的沙滩,神如德拉里克的海岸。

迪奥也像是要崩解开来,若不是伊丽莎白接住,他搞不好就被埋在了沙砾中央……

“……迪奥!振作一点……!试着呼吸……快……!”

海港的中心化为纯白的沙漠,在姗姗来迟的月光照映下,每一粒细沙都闪闪发亮。伊丽莎白的膝下已被沙粒掩埋,却仍试图让迪奥枕在自己的膝盖之上。

沙子也流到了茉莉身边,她抓起一把沙,总觉得……真是诡异。为什么?自己、大家,在施行治愈术的伊丽莎白,一切都变得不对劲。

“啊、哈、哈哈……”

为什么在笑呢?这种时候?迪奥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笑声,开心的笑声。

“不行……你不要乱动!”

伊丽莎白会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是,迪奥决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这样!!别笑了!我现在就……帮你治疗……”

“没、没用的……!哈、哈哈哈……!没用……”

“才不会没用!”

“……这、这种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哈哈……”

“我不清楚!再乱动我要生气咯!听我的话!”

“不、不要。”

“迪奥……!”

“要笑着啊……”

……他准备伸手,仅仅是准备。

“老子会笑着活,……笑着、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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