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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又是他」(上)

……

茉莉现在正坐在椅子上,这一点绝不会有错。

四只脚的椅子,有〈嘎吱〉的声音,似乎是木制,椅背也一样。坐的部分铺有布垫,不软也不硬。

毫无疑问,是张相当普通的椅子,只是,坐在椅子上的人也许并不普通。

双手手肘被粗绳子巧妙地反绑在靠椅背后,肩膀稍微有些疼痛,但还有知觉。

血液循环没有受到阻碍,神经也没有被压迫。〈温柔〉的捆法,不幸中的大幸。

由于双脚被绑在椅腿上,腰部也以套绳固定。事实上,茉莉能左右移动的只有头和膝盖而已。

假如激烈摇晃全身应该能使椅子连同自己的身体一起倒下去,可惜这么做也只会尝到苦头。

双眼被黑布之类的东西蒙住,就连这里是明是暗都搞不清楚。应该不至于一片漆黑吧,似乎有某些光源闪烁。当然,并非室外。即使被掩住口鼻仍能嗅到各种味道,有些潮湿、有些霉味,还有些灰尘。

能感觉地板很坚硬,恐怕是混凝土。这是在地下室吗?总该不会是哪个要塞吧。

既然如此……

“嗯……嗯……!”

……嘴被封上,但茉莉仍数次尝试发出声音。

自己是独自一人吗?亦或还有其他人在?有几个?……她想确定这点,这很重要。

虽然没有回应,茉莉却能感受到气息。在自己面对着的前方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对方又会是谁?

稍做挪动,茉莉继续出声。希望对方可以有所反应,不过事与愿违,还是没有回复的动静。

……

时间应该没有经过多久,最多一小时,甚至更短。换句话说,她肯定还在丹塔利欧城内。

追根究底,犯人到底是谁?是谁做出的这等好事?抓住别人,囚禁起来,到底图个什么?

该不会……这也是那个阿塔拉.布鲁威尔斯干的吧……?

等等!若是如此他的行动模式就有些诡异了。

想想看,茉莉又不是【百鬼夜行】的成员,明明与她无关。

不对……由于她打算协助拉斐尔,因此并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

倘若这个假设成立,现在茉莉应该算是堪称绝境的情况。会死吗?会像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

死?那相当讨厌啊,即使理解缘由也一样。

而且她总觉得没什么真实感,因为茉莉毫无恐惧的情绪。为什么呢?这一点也相当奇怪。

难道不是穷途末路的危机吗?是啊,被抓起来了,变成待宰的羊。尽管如此,不知为何茉莉并没有那种感觉。

……一直能对危机作出反应的直觉毫无动静。

……

“嗯……嗯?”

再次试着发出声音……那里有谁在吗?有人在吧?

虽然想这么问,但受制于嘴上的封布而无法说出完整的字句。

打算将封布用【生命赋予】变成别的生物,却连舌头都无法伸出。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不过茉莉可以肯定。有人在,自己并不是独自一人。

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跟自己一样是被抓来的?也被绑在椅子上吗?

听不见半点声响,那人似乎并不痛苦、也不难受。

还有意识吗?如果有,为什么要保持沉默呢?

这么说来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当时是和洛丝在一起。没错,也曾发生过那样的事。

……

“你去哪里了?”

……有回应了,是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茉莉好像在哪里听过,那是宛如从腹部深处发出的低沉声线。

“你不用回答,你这副模样也无法回答。你去了哪里都无所谓,你现在在这里,就在我眼前。”

【南风】的布洛恩?是他?!

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茉莉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男人。

布洛恩,那个变态。在去【乌密达】前见过一次,当时还对茉莉表白来着。

这一回想做啥?该不会要行猥琐的勾当吧?

因为街道上没有余裕行凶,所以才打晕茉莉并带走。带来这里,绑在椅子上。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有时间,时间多得是。”

他这么说,茉莉很想反驳他〈你的时间很多但我不是!〉,可惜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连拒绝都办不到。

“……来说说以前的事吧。”

当然,茉莉一点也不想听。

……

“你应该注意到了,我从塔斯克尔来,被赶出来的。”

有烟味,那个男人点了一根烟。

“……战乱时代延续了许久,光与影都陷入一片混乱,所以那时像我们这样的流民也有着充足的生存之地。但自从战争停止一切都变了,军队开始狩猎流民。不仅如此还破坏了被抛弃的孩子、或从奴隶贩子手中逃走的小鬼们聚集的地方……”

……度着步子,皮靴打在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该如何是好?只能等死吗?也曾想过那种事,但这些都无所谓。我们选择了逃跑这条路,寻找探索存活之道。【丹塔利欧】,这里是个好城市,对我们而言就像乐园一样。”

从中间开始就没在听,茉莉对诱拐自己的男人的人生不感兴趣。可他为什么要说这种事?

“……流民很单纯,想要金钱、权力,不想受人命令,他们也有最低限度的礼仪。不能相信不讲道理的家伙,但一旦发生什么则是从背后捅人一刀的家伙获胜,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嘎吱〉一声,布洛恩坐在了椅子上……

“……这里的作风也一样,若是能用力量统率一切那么有力量的人必然会获胜。没有力量的人只能跟在他人身后避免被踩烂而活,只要像这样可笑地活下去就好。以自卑的眼神察颜观色、嘿嘿地傻笑、偶尔勒索比自己还弱小的家伙。在他人眼里应该是相当令人作呕的生存方式,但如果当事人能够接受就不应该抱怨。”

……深呼吸过后布洛恩扔掉了烟蒂,那烟草很高级,完全不呛人。

“我的手下当中有许多这样的人,多到不像话。有几个是能用的,也有完全不能用的家伙。我无法像他们那样活着,却也不打算否定他们的生存方式,只是觉得恶心罢了。大不了用完就丢,【丹塔利欧】正是这样。”

说到最后,他却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从前,曾有个愚蠢的女人。”

……

什么〈从前曾有个愚蠢的女人〉之类的……那说法算个啥?

有聪明的人自然也会有愚蠢的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她是个愚蠢的女人,因为加以反抗被打了很多次。即便如此仍旧不愿意听话。最后自作自受,还得了病。”

茉莉听见吐气的声音,布洛恩是在叹气吗?

“……她原本很美丽,但却凄惨……以适合这个城市的说法:那个人的一生水深火热,可即便如此仍一直瞪着天,要从这里爬上去,就算匍匐前进也要活下来。她就是有着这种眼神……直到死为止。觉悟到死期将近内心才终于屈服,她死了。”

布洛恩重新站起身,茉莉不禁哆嗦了下。

“是我、杀、了、她。”

……这句话布洛恩说得很慢,相当沉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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