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四皇子亦加入了两人的话题中。
他跟随当代大儒姚瑀治学,博览群书见识非凡;又曾远离京城,在边疆带兵打战,见闻广博,话虽不多,但言简意赅,句句都有内涵有分量。
姚湘君看向他的目光就亮了。
“楠哥哥原来也会谈天说地啊。”
四皇子眼中闪过满意神色。
湘儿何须崇拜他人,他自是不会比任何人差。
他生得极好,只是浅淡一笑,便如光耀眼,姚湘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也跟着跳动的很快很快。
四皇子真是好看极了。
而且他学识渊博,叔祖曾极力称赞过他的。
但……四皇子虽是人中龙凤,可话少无趣,与他一起,即便被照顾的很周到,可总有些闷。
她还是更喜欢与三皇子说话,爽朗有趣。
虽然三皇子长得没有四皇子好,但在夺嫡一事上,三皇子无疑更具有优势。
三皇子不但前途远大一些,而且,也更能与她说到一起。
可三皇子有个不好,他有正妃了……
姚湘君忍不住心中遗憾叹息。
车子咕噜噜向前,方承嘉面色一直很难看。
期盼了许多天的出行,又被林思娴搅合了,规划好的美好相处时间,最后却让喜欢的人受了惊吓,更是差点受伤,方承嘉恼怒已极。
沈文祥安慰他,方承嘉说了声无事,唇还是紧紧抿着的。
他真的是恨,若是他位高权重,林思娴怎敢如此放肆,她在三皇子四皇子面前,可是乖的很。
可见她不是不懂害怕,只是觉得能吃定他,吃定沈家罢了。
说到底,就是看不起沈家方家。
方承嘉把自己的想法与沈文祥说了,沈文祥其实心中也想到了这些,只是未曾说出口。
听方承嘉这般说,沈文祥冷嗤一声:“生就一双狗眼,天然会媚上欺下。”
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沈文祥轻叹:“还是咱们自己不够厉害,被人看轻,有时候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不够强。”
两人对视一眼,沉闷的气氛,慢慢被渐渐燃起的斗志冲淡。
沈采苡虽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气氛由沉重变为昂扬,她还是感觉的到的。
她撩起车帘,看着骑马并肩而行的两人,面上灿灿一笑,少年人,本就该壮志激昂,方是美事。
笑完,沈采苡摸了摸自己的脸,二哥哥和子善这般有志气,她也不能差太多。
嗯,回去就试试用波斯葡萄酒调和的药方面脂,是不是真的极好用。
不过,片刻之后,沈采苡长叹一声,放弃了这个想法,若是能说通祖母,她得装病一段时间了。
开了车厢内的暗格,取出放在里面的脂粉,沈采苡让红樱帮着,揉了脂膏在脸上,又涂上了极白的珍珠粉。
她不光在脸上涂,脖颈耳后也都没放过。
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沈采荷怔然,惊讶问道:“六姐姐,你这是?”
沈采苡一只青葱手指比在唇边,让她嘘声:“九妹妹,你只要表现的很担心我就可以了,其他的,以后和你解释。”
沈采荷用力点头。
六姐姐很厉害的,她这么做,一定有什么深意。
她太笨了,想不出来六姐姐的用意,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绝对不能坏了六姐姐的事情。
“你们也好管好自己莫要露馅,知道么?”沈采荷认真叮咛自己的两个丫鬟。
沈采苡失笑,能当大丫鬟的人,可比她这个小姑娘灵醒多了,不过,沈采荷乖巧的样子让她心头发软。
她喜欢这种无条件维护她的人。
红樱和娇杏虽不知道沈采苡目的是什么,却知道她这是要装病。
车行至沈家。
沈采苡被红樱和娇杏扶着下来,后面跟着面色担忧的沈采荷,方承嘉下马的动作一顿,之后慌忙下马,快步走到沈采苡身边。
“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他急得团团转。
不光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往日里灵动的眸子也毫无光彩,方承嘉无比担心。
沈采苡暗中朝他眨眨眼,方承嘉微愣,心中就是一松,侧目一看,便发现沈采荷的担心太过浮夸了一些,假得很。
调皮,又想做什么?
忍不住想笑,却也得绷着,不能拆她台,不然她会埋怨他的。
她做出这般虚弱样子,是要给谁看?
四人先去给长辈请安。
刘氏见沈采苡样子,吓了一跳,急忙请大夫来为沈采苡看诊。
事情惊动了李氏和吴氏,沈采芃也跟了过来,见沈采苡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让大夫把脉,沈采芃眼中闪过痛快神色。
大夫把脉,眉心逐渐蹙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采苡得了什么大病,病入膏肓将要不治而亡了。
沈采苡却懂,大夫这分明就是在苦恼。
没病却叫大夫,肯定是要装病,世家大族这种事情特别常见。
但没有一点提示,病症说错了丢人就丢大了,若病人是个心胸狭窄的,说不定还会被报复。
大夫也很为难啊。
沈采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别人对她心存善意的时候,她也会回报相等的善意。
大夫没有拆穿她,沈采苡也很不忍心让大夫为难,她使个眼色给红樱。
红樱接到沈采苡暗示,微一思索明白了沈采苡意思,忧心忡忡开口,“大夫,我家姑娘刚刚受了惊吓,应该无甚大碍吧?”
原来是受惊了,这好办。
大夫眉心依然蹙着,沉吟片刻对刘氏说道:“人之三魂,曰胎光,曰爽灵,曰幽精;胎光失则身死;爽灵失则智昏体弱……”
拉拉拉杂杂一堆,最后的结论无非是沈采苡是被惊吓到了,以至于爽灵不稳,所以才会双眼无神面现呆滞之色、身体虚弱脸色惨白。
刘氏很担心,但稳得住:“还请甄大夫不吝施展妙手,救救我这孙女。”
甄大夫面色温和:“医者父母心,在下自然会尽心竭力;老夫人也不用担心,六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定然很快就能好。”
之前说得很严重,活似这姑娘快不好了,现在赶紧圆一圆,免得这姑娘达到目的不装病了,他这个下诊断的大夫被视为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