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三千弟子,预定考核七日,现在正是第三日。
开试以来,三个监学和选出的三位考核官忙的脚不沾地,其余众人虽轻松些,却也是难有闲暇。直到笔试完成进入术法武功的考核,众人才轻松了些。
比武台上两个小仙儿正执剑对峙,比舞台两侧,尽是观战的小仙。玄七本是负责收发纸张器具的,现下无事,就跟小仙儿混在一起,看台上比武。
半空中,绿头巾的小仙数招出击,确是连蓝衣小仙的衣襟都未碰到。蓝衣小仙并不出招,反倒屡次挑衅,绿头巾小仙被激怒,大吼一声,执剑猛冲过去。蓝衣小仙不动,待绿头巾快要近身时,突然向右一闪。一块数丈高的雕花纹石柱突然出现在绿头巾眼前,绿头巾躲闪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看着绿头巾坠地,台下发出一阵嘲笑声,玄七也不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评论道“惨不忍睹”。蓝衣小仙缓缓落地,对着监考台甚是得意的鞠了个躬。
绿头巾小仙气愤非常,一时糊涂竟拾剑猛力向蓝衣小仙刺去。恰蓝衣小仙再次弯腰向观众台鞠躬,剑贴着脑袋直飞了出去,冲着监考台中央的西衡刺来。
台下众人惊的尖叫起来,眼看着剑到了西衡面前,却见西衡手一挥,剑妥妥落了地。
台下一阵呼气。那绿头巾小仙跪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求饶。
“同门比试,点到即止,你既生了歹心,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此处了。”西衡用手示意,两个着盔甲的小将把绿头巾小仙抬了下去。
比试继续。
台下观战的小仙却有些躁动,悄声的议论着方才的事件。
玄七身边两个粉衣小仙虽是悄声讨论,但离得近,声音还是传到了玄七耳朵里。
一说“中间那个考官是谁,好生帅气。”
一回道“是啊,上班儿的人里,数他长得最好,还有一个带扇子的也很好看的。”小仙娇羞低头。
一说“真羡慕他们,我也好想进上班啊,可惜我家里偏僻,跟天界的神仙们说不上话,不然认识认识这位师兄也好”小仙看着西衡,想入非非。
“哎!不如……”小仙凑近了说话。
玄七不再听的清,往监考台上看去,西衡正侧头跟风潇泌说着话,玄七看不见脸就只看了个脑袋。
玄七移开目光,心下有些酸酸,这人脾气臭的很,怎么就这样多的小仙对他称赞不已,只这一天下来已经听到了许多夸赞他的话。到底是她们眼光不好吧……
玄七离开人群,打算回屋子休息,走了不些时候,在夹道碰上了佰诗卢正往这边走。
“怎么样,征服那个小仙女儿了?”玄七道。
“嘿嘿,多的很。”佰诗卢笑。
玄七低头,却见佰诗卢腰间围了条水墨气质的束带,并非是自己给他做的那条。便问道“给你做的束带不好看么?”
“挺好看的”,佰诗卢低头看看,了然道“这西衡不要的,就送给我了。”佰诗卢又问“什么时候你跟西衡好起来了,竟也会给他做束带?”
“我吗?”玄七有些懵“这不是我做的呀。”
“不是你吗……反正令珠给了我两条,说是替你送过来的。哎呀不重要啦,你做的束带我前两天带来着,今天换换。”
“哦”玄七点点头,“我走啦”
“这么早回去干嘛,这儿多热闹”佰诗卢吃惊。
“睡觉。困了”玄七有些闷闷,背着佰诗卢摆摆手走了。
绿叶成荫。玄七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划过小灌木嫩绿的叶子,随意折下了一枝突出的嫩条把玩着,心绪有些复杂。
令珠为什么要送他束带呢?这样多的人对他青睐有加,却独自己一个跟他合不来,当真是自己心里有着成见,才如此看他?玄七想起西衡对自己的种种境况,又觉得自己确没冤枉了他。可转念又一想,他待旁人都算客气,到了自己这儿却像处处长着刺一样,难道是自己的原因?可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玄七脑子乱乱,索性摇摇脑袋不再想这些事,思绪被摇走,末尾却还是带出了那盆被她毁坏的花,隐隐约约,如清风拂袖,在心里留下一点痒痒的感觉。
当前最要紧解决的,还是小紫,玄七定定心思,走的快了些。
照这一天的观察,玄七心里大体有数。这两日考核人员较多,各处都散着有人,守备也强了些,等初试完毕,进入最后选拔的时候,清了大部分人,自然也就集中有序的多,到时将小紫提前放入假山后的水洼,水洼跟山外的一条沟渠想通,路线虽有些憋屈,却也是最安全的。
玄七回去跟小紫通说研究了一下,结束时,天色已近傍晚。
这两日山门大开,任务不多的学徒白天多半流连在山门外,晚上回来后也因劳累也少有在外走动,直接回了房休息。是以月亮一挂起来,玄七就抱着寒光草,到了二进院一侧的小道里,顺着小道往上攀了几块石头,找了快平正些的高地,给寒光草晒月亮。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见月亮往西移了多半,正当头亮着,约摸着也晒了四五个钟头。玄七便抻了抻腰背,抱着寒光草下去,回房好好睡觉。
玄七在的高地正一块大石头,夹杂着长了些许花草,夜色又暗,玄七睡的迷迷糊糊实没听见花草遮挡处的下方有着微微的动静,是以一个拐角,眼前突现一人,着实吓了玄七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下去。
玄七稳住身子,好好一看,才见是风潇泌转着头正看自己。玄七舒气一笑,“潇泌,原来是你啊。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啊?”
“采些月光想着织件褂子给我祖母。”
“月光也可以采啊”玄七有些惊奇。
“对啊,你来看”风潇泌道。
玄七坐了过去,风潇泌将怀里的陶瓷罐子向玄七移了移,又将灌口开的大了些,玄七将眼睛贴近往里看,但见一片清虚虚的月白,甚感缥缈明旷。
“好生清虚明旷,竟有些怡人清新之感”玄七感叹。
“月光制衣,衣服多添一丝凉滑轻盈,老人家穿是舒服的。我便经常在此采集一些。”风潇泌将灌口盖了盖。
“这样啊。”玄七心道:采集月光一定十分不易,倒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法子,亏得方才没让这罐子出什么事情,想到此,玄七赶紧道“真是不好意思,今日我睡着了,有些莽撞,方才没吓着你吧。”
“我没有,倒是你,才是吓了一跳吧”风潇泌浅笑。
玄七不好意思挠了挠额角。
风潇泌看向玄七,收回眼神是才发现玄七手中抱着的寒光草,一时有些惊异,不确信的开口问道“这……可是寒光草?怎么这副样子?”
玄七有些惭愧“都是我,我不小心把它弄坏了。查了书,说寒光草只食月光,所以就每天寻地方让它晒会子月光,算算也半月有余了,可是一点不见气色。”玄七看风潇泌一脸心疼的表情,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该打。
“寒光草稀少,若是这样死了确实可惜……”风潇泌看着寒光草弯腰耷拉头的样子,忍不住叹道。
玄七突然想到,风潇泌是养花弄草的好手,兴许有办法养好它呢,便赶紧的问道“你、你可有办法,能、能让它好活过来?”
风潇泌沉思片刻,“我试试吧……你要放心,就让我带回去照看段时间,看看能不能……”
玄七听了此话,很是高兴,连忙应声“你惯会做这些的,有你帮我,我可真是太感激了。”玄七看着这盆寒光草,有些激动,心里祈愿着,眼前已经出现了它枝叶舒展,花朵满头的样子。
“明天还要监考,不回去休息吗”玄七问。
“也好,一起走吧。”风潇泌笑笑,起了身。
二人一起回了住处。临别,玄七将寒光草交给了风潇泌,再次道谢,又道“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我帮你准备,总不好让你一个人操劳。”
风潇泌点点头“好。我走了。”
玄七轻轻关上房门,朝令珠房间看了一眼,里面还微微透着光亮“令珠,没睡吗?”
“啊,没有。玄七,你进来坐吧。”
玄七掀起帘子,进了令珠房间,见令珠在炕桌前整理东西,便凑进瞧了瞧。
“这是今天已经考核的名单,我清算一下。”
“要我帮你吗?”
“不当事的,你坐着就好。”令珠又道“这两日考核,整日坐在台上,坐的浑身酸痛,也没什么意思。偏偏还有个劲头,竟不想着休息。咱们正好说会子话。”
“先头的小仙们,术法实在不怎么好,等到了后头,排选排选,也就有看头了”玄七翘着腿,抓过盘子里的干果吃了起来。
令珠心里有个盘算,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下,又道“你今日走的可早,也有几个有意思的不知你见了没有。有个绿色头巾的小仙儿,术法不如人家,也是闹了些笑话,只是后来兴事,被西衡惩处了一番,再无法进此修习了。”
“我见了这场,绿头巾完了后,又看了两场才走的。”玄七道。
“我倒觉得,这惩罚重了些。小仙们修行不易,如此一来,怕是其他的也有些怨言吧?”
玄七本不想提及西衡,但见令珠等着自己回答,便还是控制了些个人情感,尽量让自己公正客观的照实说了“重不重的倒不妨事,我跟待考的小仙儿站在一起,也听了些话,到没见有什么抱怨的。”
“她们都说了些什么?”令珠笑了一下,又道“我头一次行这样的差事,总怕做的不像样子,你若听了就跟我说说。”
“你放心啦,大家都说你沉稳有度,举止端庄,又长得好看,不论男女,都是对你称赞的。我到真怕,你被人家抢回家回不来呢!”玄七打趣道。
令珠有些娇羞捂嘴笑了笑“你净胡说,西衡和风潇泌是比我做的好多了,怕是大家都更喜欢她们吧!”
“没有!我可没胡说,西衡那家伙虽然也挺受欢迎,但脾气那么臭,相处久了那些人怎会还觉得他像现在一样,怕是想法早就变了。潇泌人冷淡了些,大家不敢轻易谈论亲近。这样看来,最喜欢的怎么不是你?”
“西衡自是受欢迎的。”令珠有意无意的吐了这一句出来。
玄七见令珠低着头,也不知是何表情,想起佰诗卢今日的话,就问“令珠,佰诗卢戴的那条束带,是你做的吗?”
“啊?”
“那条水墨气质的束带,佰诗卢说你给了他两条。”
“啊……对,我看着你做,一时技痒,就做了一条。佰诗卢还说什么了?”令珠有些紧张。
“没说什么,我看他带了条别样的,就问了一下,他只说是你给的,旁的就没什么了。不过你的手法确实比我细致了些,怪不得佰诗卢爱戴你的。白让我做一条,等明日我可要好好找他算账!”玄七做了个生动的小表情,两人一起笑了。令珠既不愿与她说,她便也装作不知道好了。玄七笑着,心情微微有些失落,令珠怎么也会喜欢西衡呢……
令珠低头浅笑着摆弄手里的活计,心里虽有些失落西衡没有收下束带,但从玄七这里听了些评价,心里也很是开心。今日两个小女仙儿巴巴的过来跟西衡搭讪,西衡自是不会理会这些小人物,但却也给她提了个醒,她要做的很好很好,才能不受任何非议的站在西衡身边。而在这之前,她要保持着她的骄傲,绝不让这份心意被人轻易践踏了。
“对了,再有小半年又是百花宴,到时候必定热闹万分,咱们提前准备着,省的花宴和咱们的考核挨在一起手忙脚乱。今日虽是初试,大家都留着后招,但也看出来,有几个厉害的。若他们进了咱们上班,怕是竞争会更激烈些,你的法术是极好的,可到了兵器的比试上却不占优势。”令珠收了手中的单子,活动活动手指。
“虽说事情挨得挺近,好歹也有准备的时间。只是……”玄七有些丧气“那剑术我实在搞不来,可是不如鞭子好用呢”
令珠浅笑“即便如此,可你的鞭子也练的不怎么样,你硬功夫上不好,有鹤师兄安排了西衡教你,你就还是虚心好好的学,别到时候考核不过,才是不好。你若不愿跟他独处,我便陪着你,多个人陪你练,兴许兴致也高一些。”
“得你们都来陪着我才好!”玄七沉默了片刻,猛然向后一躺,甚是无力。
……
天色已晚,两人说了许久的话都有些疲累,玄七也没回房,直接在令珠房里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令珠起了个大早去监考,玄七无事,起来后又回自己房里睡了一觉,直到日晒当头,才从被子里直起身子,去山门外比武场转了一圈。而在玄七熟睡的时间里,山门外监考的令珠确是经过了一场十分揪心的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