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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香醇的竹筒米酒

初夏时节的气候最宜人,景致也最令人感到舒心。它不像盛夏那样炎热,也不似春残落红这般落寞,有的只是大雨滂沱后,窗外那抹让人心旷神怡的翠绿。时节交替,气候日渐晴朗,日本飞机也随着天气的变换而频繁往返重庆。日本人不是傻子,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重庆的气候,对所有生活在重庆的百姓而言,越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越会给他们带来最悲惨的遭遇。

南溪救国会接到命令,将参与救助。费先生既无能又贪生怕死,他将所有事情交给长志,自己整天躲在家里几天都不来救国会。徐长志和部分同事带着医药物资以及几名医护人员前往重庆。明轩、严新书、娄自语等人为了避嫌,并没有加入,毕竟,在南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当徐长志一行人到达重庆时,昔日的繁华都市已是一片废墟,城市上空敌机密如麻雀,无数炸弹从天而降,霎那间,声声爆炸震耳欲聋。防空洞内已是人满为患,一群人堵在洞口哭喊着救命,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害怕、无助。救国会成员郑仕杰见不远处有一个未完全修好的洞子,他喊道:“跟我来!”

他与长志兵分两路,带着人群从左右两侧前行。两架敌机飞过,郑仕杰连忙喊:“趴下!别动!”众人跟着做。待敌机飞过,人群迅速跑入洞内。大部分敌机已经撤离,空中只剩几架飞机低速慢行,只要看见还有活口,敌人就会丢下弹药或机枪扫射。突然,一颗炸弹落在洞顶,“嘭!”一声巨响,人们哭喊着尖叫着跑出去,郑仕杰大喊:“别出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又一颗炸弹落下,他和长志瞬间趴下,一阵耳鸣后,他俩隐隐听得几架敌机飞过头顶,往远处去了。两人满嘴泥土,鼻孔内全是呛人的硝烟味儿。待两人起身时,眼前已是横尸遍野了。郑仕杰站在废墟之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饱含泪水的他感到万分无助。

此时的明轩,正站在临江街边的一棵大黄葛树旁,明媚的阳光穿透树叶照耀那张坚毅俊朗的脸。此刻的他,已再没有任何书生之气了。明轩知道重庆已变成了第二个南京。他不在重庆,却仿佛身临其境,他能看见滚滚长江的不眠不休,能看见两江之处的血流成河。他更能听见两江之水的咆哮与呐喊。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太阳已慢慢西去了。夕阳仍像往常那样红火,那血红的颜色,是同胞们用鲜血染成的吗。

正当他矗立发神时,忽听后方一个高亢有劲的声音喊道:“顾少爷,好久不见啊。”

明轩回过神,立刻笑脸迎上,“吴局长,别来无恙啊。”

“怎么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呢?”吴局长虽然是局长了,但仍旧衣着便装,他似乎有意收敛锋芒,少了几年前那般英勇威武。

“我就是闲人一个,有事没事就在这里吹吹风。”明轩笑道。

“哈哈哈,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大闲人,也爱吹这江边的风。”

“我不敢和吴局长比。上次刘局长前来宴宾楼闹事,我还未来的及谢谢吴局长的出手相救。”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顾少爷就别再提了。再说了,我那天还真的什么忙都没帮上。”

“吴局长是有心在帮我。这会正好到饭点,不如去我的宴宾楼坐坐,我请吴局长喝上两壶好酒。”

“宴宾楼的酒太贵啦。若是顾少爷不嫌弃,干脆去我家,夫人替我酿的两坛米酒一直等着顾少爷去品尝呢。”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知道顾少爷文雅,我去削两棵新鲜竹筒,咱们倒在竹筒里喝。”

“一切听吴局长的!”

“好!走!”

来到吴宅,吴夫人特意做了一桌好菜款待明轩。米酒的香甜夹着竹筒淡淡的清香,闻着都让人醉了。吴局长替明轩倒满一竹筒,说道:“咱们今天慢慢喝,一口一口慢慢品,来,先吃菜。”

“吴局长一身英雄气派,令明轩十分佩服,这一筒子酒无论无何都要先敬吴局长的。明轩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下。

“哈哈哈,顾少爷爽快。”说完也将筒中酒一饮而尽,末了,又夹了两口菜吃,继续说道:“顾少爷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吴局长过奖了。当年若不是吴局长誓死保护南溪,南溪也不会有今日的安宁。吴局长才大家心中真正的英雄好汉。”

提前当年的事,吴局长似乎忧愁难散,“护住了南溪,却没能护住我那帮兄弟。他们跟随我多年,我和他们有着很深的感情。如今南溪太平,他们的死也算值了。只可惜,我没能跟他们争得点荣耀,说到底,还是我没用啊。”

“自古英雄不留名。试问南溪百姓谁人不知当年安保局英勇抗战。让百姓记住的英雄才是真正令人敬佩的英雄。”

“顾少爷挺会安慰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吴局长向来海量,今日不过才喝了两三竹筒,倒是有些微醉了,与明轩称兄道弟起来。“我看明轩老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今日,我愿意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吴大哥请讲,我洗耳恭听。”

“我不喜欢刘章的一派作风,并不是因为他抢了我局长的位置。如果刘局长是一个正直坦荡,光明磊落的人,我吴某心服口服。可是你也看见了刘章那副德行。这些年,他带领的安保局性质都变了。”

“好在安保局已经重新回到吴大哥手里,这南溪的安宁还得靠您来守护。”

“明轩老弟就别绕弯子了,我能重新拿回安保局,都是老弟你的功劳啊。吴某虽然是个粗人,那些什么权谋策略我不懂,但我这脑子还是不笨。”

明轩笑了,他道:“您做局长是众望所归,我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哈哈哈哈,你这个人啊,说话就爱转弯。也罢,做你们这行的,和我们不一样。我吴某知道感恩回报,明轩老弟以后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吩咐,安保局的人凭你差遣!”

“明轩先谢过吴大哥。”两人聊得投缘,不一会儿,一坛子酒便喝完了。吴局长的心情是越喝越舒畅了。喊道:“夫人,再拿一坛子酒来!”吴局长又替明轩满上,他忽然想起来说道:“这个安县长,他还真是疼惜你。大家都知道他是最平易近人的,为了把刘章压下来,那天跨了多大的脸。这刘章前脚刚回安保局,那王秘书和冯主任就跟了来。王秘书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上来便是两个耳光,‘啪啪’地扇在刘章脸上,大骂道刘章‘不知好歹’,那两耳光扇的我心里真是痛快!”

什么!王秘书打了刘章。明轩心中惊讶。

“刘章那天的确太过分了,王秘书是个急躁性子,他怎么能让县长受这份气。不过,刘章向来目中无人,被王秘书这么一打,倒还怕了。”吴局长继续说道。

明轩见吴局长对自己坦言相告,两人话已说到这份上,他也直言问道:“吴大哥这几年在安保局,虽说是明哲保身,但总会听到一些风声,吴大哥能否告知一二?”

吴局长看着明轩笑道:“总算开口了。”

明轩也笑了,说道:“不能不开口啊。”

“刘章和红润酒楼的老板关系密切,老板是江苏人,姓陶。其实他不是江苏人,他是……日本人。他们有一个部长叫松田太郎,此人更是行踪诡秘,难以查寻。离出城方向不远处的街边上有个青韵茶楼,也是他们的人。”

“多谢吴大哥告知,明轩感激不尽。”

“你我都以兄弟相称,还谢来谢去,太见外了。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困难,尽管吩咐。”

“好。”明轩将吴局长所告知的情况分别记下,等待时机查询,两人又聊了许久,明轩见时候不早了,告辞吴局长,回了宴宾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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