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日这天的夜晚,南溪街上唯一的一家西餐厅格外热闹。餐厅楼上楼下被装扮的璀璨夺目,金碧辉煌。餐厅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安太太和安县长站在大门一旁,笑着迎接各位宾客。安太太原本就生的漂亮,今日又是她的主场,从服装到妆容再到佩戴的首饰,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她穿着大红短袖旗袍,旗袍上绣着的朵朵玫瑰,使她看起来更妩媚风情,洁白无瑕的脖子上挂着崭新的牡丹金项链,纤细的手腕上带着碧绿的翡翠手镯。费太太见了羡慕不已,她拉了安太太的手,看着她手腕上那只手镯,说道:“咱们一样的年纪,还是你最有福气。”安太太心里十分得意,她安排费太太和徐姨太坐一桌。顾老爷和顾夫人带着疏桐来了,二老送上礼物和祝福,安太太说些客套话又问道:“明轩怎么没有来?”
顾老爷道:“宴宾楼还有几桌客人,他忙完了就来。”
“会来就好,咱们晓君也刚到家,一会就过来。”顾老爷顾夫人笑着说好。
“林夫人在那边等你呢。”安太太指着林夫人对顾夫人道。
林夫人和顾夫人见了面,必然是要聊会天的。林夫人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徐姨太,小声对顾夫人说道:“你是不知道,昨天下午我去看徐夫人,刚走到徐家大门,便听见徐姨太对徐夫人嚷嚷:整日唉声叹气听着都让人烦!病怏怏的一个身体,早该见阎王去了。徐姐姐,你要是去了,老爷兴许整日高兴,你若在,老爷见了你这个模样,再好的心情也没有了,换做我是你,早一头撞了,还能替徐家省口粮。”
顾夫人听后惊讶道:“徐姨太就算在厉害也是个姨太太,徐老爷不管吗?”
林夫人道:“这些年你一直在上海,不知道徐姨太的厉害,自从她来了徐家,哪里还有徐夫人的位置。”
“如论怎样,总该有夫妻情分。”
“从前,两人是很恩爱的,可是徐姨太来了后,两人经常闹矛盾。”
“为了什么闹矛盾?”
“我问了她也不肯多说,只说两人意见不和,再也不是一路人。”
顾夫人摇头叹气道:“徐夫人也是个倔强的性格,一点也不肯退让。”
林夫人道:“我看徐夫人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可能活不过……”林夫人说着说着不禁哭了起来。
顾夫人连忙安慰,道:“今天是别人的好日子,你哭涕涕的让别人看见实在不好。”
林夫人听顾夫人这么一说,立刻收起眼泪。
此时,安太太来了,叫两位入席,林夫人和顾夫人另聊它事,不再提徐夫人之事。
明轩忙完事,急忙赶过来,时间刚刚好,玉常和长志替他留了个位置,他正要赶过去。疏桐跑上来一把抓住他,小声说道:“安晓君回来了。”
明轩朝人群中张望,看见安晓君坐在红玫瑰边上,正朝自己招手。明轩对疏桐道:“玉常那边替我留了位置,你去坐安小姐那里。”说完就往玉常那边去了。疏桐在明轩后边说道:“我才不去咧!”
菜品一一上齐,中西结合的宴席让大家觉得新鲜又好奇,大家只管沉浸在美食与音乐中,疏不知,宴席背后隐藏着的一切。
晚宴结束便是舞会了。明轩趁安晓君还没来缠着自己,赶紧和玉常、长志躲在一个安静角落聊天。可不一会林蔓找来了,她硬要玉常教她跳舞,玉常说自己跳的不好。林蔓笑道:“别谦虚了,我知道你最会跳了。”玉常没有办法只好教她,两人你一脚我一脚的相互踩着对方,闹了不少笑话。
长志见四处无人,他低声对明轩道:“或许今晚是个好机会。”
明轩见长志目光如炬,胜券在握,他道:“敌人是不会给你制造任何机会,除非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长志捏紧拳头说道:“我真的一刻也等不了了。曾科长安排我来救国会历练,可是什么任务都不派给我。”
“曾科长这么做或许有他的考虑。如果你真要行动,务必先观察周围环境。这是在南京时高组长告诉我们的。”
“你能理解曾科长,那么,你能理解我吗?
“当然理解你。”
“你觉得我太急功近利了,是吗?”
“我没有这样想。”
“即便你这么想了也不会告诉我实话。”
“我没有对你撒谎,长志。”
“你不会骗我?”
“当然。”
长志一声叹息,眼中尽是无奈。“的确,我是很急功近利,也很想得到一些权利。因为我需要用这些权利去保护我在乎的人,去保护我自己。否则,我就会死在别人的刀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权利即可以帮人,也能害人。”
长志一声冷笑,“人多活一天,在这世上的日子就会少一天,我母亲还能有几个十年!”长志突然发现自己隐藏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立刻收起来,然后假装朝门外张望。他忽然看见了站在门边上的兰心。他起身挡在明轩前面说道:“安小姐一直在等你去请她跳舞,你要是不去就太不绅士了。”明轩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安晓君,只好硬着头皮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