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轩迟迟不醒。夕阳西下时，安太太和安晓君特意来看明轩，看着躺在床上的明轩，安氏母女俩忍不住直掉眼泪。顾夫人说去客厅坐坐，让明轩好好休息。安太太坐在沙发上哭个不停，她哭着说原本继仁是好心请明轩去做事，谁也不晓得会发生这种事，又说是明轩的朋友犯了错，还连累明轩受伤，也还说明轩不该交这样的朋友。顾夫人听着心烦，随便说了几句打发她送出门去了。顾老爷看着报纸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好心来看明轩，你好歹说几句客套话，这么急急忙忙地追客人走，人家会说我们的不是。”
“不必她费心。”
“你这个人脾气一上来逮着谁都咬，面子还是要做的。”
“做了这么多年的面子还不够啊，要再这么忍下去，人家真把女儿送到顾家来了。“
“送不来的送不来的，夫人放心吧。”顾老爷放小了声音道：“他，有心上人了。”
“听谁说的？你怎么知道？”
顾老爷笑了，道：“疏桐告诉我的。”
“疏桐这孩子，跟我是越来越不亲近了，枉费我这么疼她。”
“哈哈哈，你就放宽心吧。”
疏桐从院子里进来，她仿佛看见明轩的身影在房间晃悠，她上楼去瞧瞧果然是明轩醒了。她见明轩正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的一个小东西。
“人走了？”明轩开口问道。
“走了，我刚送走。你好点了没？”
“好了。”
“兰心来看你了。”
“她在哪儿？”
“走了。”
明轩叹口气不说话了。想见的人却没见着。
“兰心姐看着你躺在床上，心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儿地哭，然后就走了。我也没留住。”
“告诉她我没事。”
“嗯。你吃药吧，我去给你拿杯水。”
“我出去办点事。”说着拿着桌上那颗子弹往楼下去。路过客厅，一边往外边去一边对顾老爷顾夫人说道：“爸，妈，我出去一趟。”
疏桐追下来喊道：“你吃了药再走嘛。”
顾老爷看着疏桐嘟囔着嘴，他道：“你哥哥心情不好，你多担待。”旁边的顾夫人忍不住擦着眼泪说道：“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怎么不叫人心疼。”
“疏桐，带你母亲去花园散散心。免得她多想。”
“好。”疏桐扶着顾夫人去了花园。
这时，东贵从外边回来了。顾老爷放下报纸，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坐吧。”
东贵依旧站着，他道：“已经查探清楚了。”
顾老爷点点头，洗耳恭听。东贵早就听说一名军统特工被抓，他和地下党的同志们四处打探，依旧无果。不过明轩突然去政务处做事，又加上昨晚发生的事，东贵和同志们大概已经猜测出来了。东贵今日去了永和茶馆以及瑞丰餐馆附近打听，得知出了真相。他将军统特工被抓以及明轩如何部署棋局一一告知顾老爷。
顾老爷道：“明轩运筹帷幄，谁知半路会杀出个陈咬金。知道第三拨人是谁吗？。”
“目前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们的人。”
“明轩如果能把突发的意外化解为惊喜，那么，这盘棋他必赢无疑。”
“意料之外的事太多了，总是让我们措手不及。好在少爷平安无事，否则，东贵寝食难安。”
“是啊。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义无返顾地支持他做这些事，究竟是对还是错？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他……”顾老爷不太敢继续说下去，也不敢去想，明轩是他心中那块最柔软的石头。顾老爷转移话题道：“明轩去了哪里？”
“应该是去了宴宾楼，明轩也很想弄清楚第三拨人是谁？”
顾老爷点点头，他陷入一片沉思。
明轩来到宴宾楼，对严新书说道：“把大陆和老树叫过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没成功救出娄自语，严新书知道明轩心情沉重，其实，大伙的心情都一样，他们失去了一个优秀的战友。不一会儿，严新书带着大陆老树来了。明轩不说话，一脸严肃地盯着桌面，他那不怒而自威的眼神令这三人有些望而生畏。许久，明轩盯着桌上的那粒子弹，开口说道：“昨晚，是谁开的枪？”
三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严新书道：“我们一直在等自语，没有人擅离职守。”
“是的，一直按照你吩咐，接到自语后立刻离开。如果有人跟来，就声东击西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大陆接过话来说道。
明轩脸色越来越难看。老树见状说道：“我们都想救出自语，对你的计划一致赞同。所以我们绝不会冲动行事。”
“那你们看看这颗子弹吧。”
严新书接过来看了看，说道：“这是用在盒子炮上的子弹。”
“不要对我说谎。你们手底下有多少人，有多少把盒子炮，每人领了多少颗子弹我都一清二楚。我知道不应该怀疑你们，但我真的想不出来第三者是谁。”
“会是敌人留下的子弹吗？”大陆问道。
“不会。王秘书和他的人都用的是九四式步枪。”
“救国会有一名我们的同事，会是他吗？”严新书问道。
“他不会用枪。”明轩回答。
老树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共党的人？”
“我确定不是。”明轩道。
“那会是中统吗？”老树又问。
“枪法乱作一团。”明轩道。
“大家都恨日本人，民间也有许多优秀的抗日组织，他们勇敢正义，不比咱们军统差，会不会是他们？”大陆道。
明轩闭着眼皱着眉，想到：“第三拔的枪法并不精准，是没有经过特殊培训的。民间组织？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了。”
严新书见明轩脸色十分难看，他安慰道：“明轩，自语牺牲了，我们也很难过。但是，有这么多日本鬼子给他陪葬，他值！”
明轩一口气缓了过来，他道：“自语不会白白牺牲！接下来，我要用最短的时间拿到那份名单。”
“我们担心你的安危，安县长一定会彻查此事。”
“王秘书一直在偷听我和自语的谈话，还有冯主任为我作证，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