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眯着眼躺靠在贵妃榻上,接过春儿递来的君山银针呷了一口,把茶盏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慢悠悠的问道:“最近这些妈妈们还闹吗?”春儿皱着眉:“最近府里还算太平的。”
“那就是面儿上不闹了,背地里开始使坏了。”
这茬春儿不敢接,情况确实是和小姐说的一样,妈妈们看沈宁这个主子是个不好说话的,就开始背地里搞动作了,这几日主子的穿着用度都不是按时送来的,要不是春儿催的紧还不知道几时的呢。这刚冬至后开始雪化,正是天气冷的时候,需要汤婆子暖手,烧水处的妈妈们一连几日都不给送,这是让沈宁自己过去要吗?
沈宁自己慢慢起来下了榻,吩咐春儿把这些各处的管事妈妈和管家们都叫来,让他们来庭前议事。
沈宁趁春儿出去时,自己换好了衣裳,上好了妆,等春儿再进来时让春儿给梳好了发髻,插上簪子。出门去前厅时,春儿正要跟着沈宁,却被沈宁拦住了,自己耳语了几句,春儿点了点头,就顺着小路走了。
沈宁就叫飞月这小丫头和自己出了倚梅园。来到前厅,有几个妈妈管事们都是一阵沉默,自己也知道小姐为什么叫他们,想必肯定是因为这两天的罢工发火了。
沈宁看着底下的这些人的各种神色,感觉真的是很讽刺,自己从小怎么没觉得这些人是那么的可笑啊,都快要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觉得自己没错,母亲性子绵软,就让他们这么肆意妄为。
示意飞月后,飞月拿起来手中的钹敲了三下,这三声把底下的人震得不说话了,这厅里声音立即就小了许多。
上面的沈宁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看着底下的人都不说了,朱唇缓缓张开吐出这么几句话:“各位管事们,妈妈们,自我管家以来,都把你们换了,我知道你们心里各有不服,但是我这个人可不像母亲那样宽容,你们的事儿自己应该心里都清楚,这几天听说你们都不想干活,丞相府是从来不养闲人的,我今天就给你们把工钱结了,自谋生路去吧。”
这话一出,底下好几个人都不服气,他们可都是老太太时就来了的,论年龄比沈宁的父母都大,大小姐说要他们赶出去,凭什么啊。
底下有一个人出来了,跪在厅下哽咽的说:“大小姐,我是账房的李管事,我在老爷五岁就进了府,辛辛苦苦干了四十年,从来没有什么错。小姐,你可不能赶走我啊,赶走我。让我去哪里谋生啊。”
又一个妈妈跪下,“小姐,我是刘妈妈。可是从小奶过你啊,你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小姐,你要赶走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我生是沈家的人,死也要做沈家鬼。”说着做势要去撞,好几个妈妈上来拉都拉不住,其余的则是跪下哭成一片,哭声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沈宁一下子成了那欺辱下人,飞扬跋扈的恶主。
飞月都快被吓哭了,这阵仗她是头一次见,平时这些妈妈管事们都慈眉善目的,今天就像被上了身的厉鬼,模样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沈宁也不接话,就像看戏一样看着下面的众人。
底下的人也是纳闷,他们都这样了,小姐还能淡定的坐下去,也是让他们心底奇怪。
沈宁也不愿意和他们这些人浪费口舌,她要等的人马上就来了。
春儿还没进前厅呢就被哭声给吓到了,领着牙婆子就进了前厅,“小姐,这是张婆子,咋们这东安城内数一数二的牙婆子”“嗯,做的不错,站到一旁歇着吧。”沈宁还未说完,流光拿着一本册子也来了厅里,“小姐,你要的东西搜集齐了。”
“那你就先给要这位寻死觅活的刘妈妈先念念。”
接着流光就站着动手翻开了册子,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念道“刘翠霞,文德十年八月二十生,生于沈家,文德五十五年任沈家奶娘,在任期间,曾偷走沈夫人的一箱珠宝,中饱私囊,欺辱其他奶娘致使他人投河。刘妈妈,还记得青筝吗?我就是,当年的一切都让我看见了。”流光说完后眼眶子都红了,那位投河的是流光的娘,自己亲眼看见了一切。
刘妈妈瘫了,怎么会这样,自己这么大的事儿被发现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么大的事被说出来,众人也是一片哗然,这刘妈妈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来,一时间众人看她的眼神变了。
“春儿,你再给这位劳苦功高的管事念念。”
春儿的接过册子:“张管事身为账房管事,在这期间一共让二十几家铺子在三月内没有盈利,共亏损了几千两白银。”
“张管事,你不服?”沈宁就问了他这一句话,面色发青的张云离就跪下了。
众人也不敢在哭了。沈宁接着让春儿继续念其他人的,一个都没落下。众人听到了,也是惊慌不已。自己做的这些事,沈宁是怎么知道的。
“张婆子,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把这些人都发卖了,这是他们的身契”沈宁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子的纸要给张婆子。这时候,所有人才都明白了,这小姐哪里是发卖他们,这是要他们死啊。
“小姐,我们错了,小姐,饶了我们吧。”底下的人哭成一片,原以为小姐也只是个绵软性子,结果是个狠的。
飞月又拿起手中的钹敲了三下,大伙都不敢哭了,面如死灰的看着张婆子拿着他们的身契翻看着。接着,婆子从身契里拿出两张后又把剩下的还给了春儿回来。
“今日,只处置刘妈妈和张管事。其余人如有再犯,必定严惩。”沈宁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着。还不等底下人感谢,就直接离开了。留下张婆子差人将刘妈妈和张管事拖走了。
众人都不敢说话,自身都难保了,没有时间顾及其他人了,大伙都噤若寒蝉,不敢有人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