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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林萧背着一捆柴,左手提着砍柴刀,右手不时地抹着额头的汗。

此时正值酷夏,又是正午时分,烈日当头,天气闷热潮湿。虽说山里有树荫遮蔽阳光,不过气温实在是太高了,这点阴凉就是落在熔岩中的水滴,冒了个烟就眨眼不见。

此时的林萧疲惫不堪,佝偻着身,缓缓地在林间前行。要按往日算,他总是清晨天未亮便起身上山,行半个时辰到山间,然后再花半个时辰将柴火砍完。休息半晌,便一门心思放在猎野味身上。

林萧自小在山间长大,从记事起便跟着爷爷上山下山,爷爷是老猎人,一辈子生活在山里,老头宠唯一的孙子,把所会的一股脑的教给林萧,林萧也聪明,不消几年,就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猎野味得有耐心,设置好陷阱之后就得躲在暗处等待猎物上钩,当然光有耐性还不够,还得有运气。

很明显,今天他的运气不怎么好。

林萧像往常一样做了一个捕野兔的陷阱,便躲到一边耐心等待。

天渐渐亮了起来。晨光开始把林间的雾气播散开来,一束束光柱穿过薄雾映射而下,十分美丽,林间虫鸣鸟动,万物开始复苏。林萧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石人一般,耐心的等着猎物上钩。

“来了。”林萧低吟一声,眼睛紧紧盯着草丛前方,一只灰色野兔正缓缓的朝着林萧的陷阱过去。

林萧咧嘴一笑,正待收网,忽的一阵罡风划来,霎那间周边树枝乱颤,大把大把的树叶齐刷刷飘落下来,还没落地,又忽的卷起,上下翻腾,像是一个个漩涡,仿佛迷了颠倒。

林萧睁眼不开,只得眯上眼睛,用手挡住。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位九天仙女,身着彩服飘散飞过。林萧吃惊不已,刚想睁眼瞧个仔细。又一阵罡风刮来。

“哇呀呀呀。”这次是一个魁梧的和尚落在了林萧眼前,和尚虎背熊腰,面阔耳大,一件土色僧服系在腰间,裸着上身,胸前挂着一串巨大的佛珠,右手提着一杆降魔禅杖,背后背着一把短柄戒刀。

林萧被和尚的气势吓住,身体仿佛灌了铅块一样无法动弹,只长大着嘴,楞楞的看着和尚。

只见和尚横眉倒竖,怒目圆睁,环视了一圈之后,瞧见趴在草丛的林萧,大声吼道,“臭小子,刚才可曾看见一个彩衣女子,她去了什么方向?”

和尚本就长得凶煞,喉咙又粗,此刻瞪着眼说话,倒像是在训斥林萧。林萧本来吃惊,被和尚一吼回过神来,眼见和尚一脚正踩在自己辛苦布置的捕兔陷阱上,此刻被踩成了渣渣,本来正要到手的野兔也早已不知去向,一下心里来了气,撇过头去,也不言语。

和尚见他这般,怒从心来,正要发作,忽听得前方有人行之声,当下收回神来,不再理睬林萧,照着那个方向奔去了。

等林萧回过头来,和尚早已远去,眼前只留下一片残疾。林萧看着踩坏的陷阱,兴致索然,看来今天野味是捕不成了,真是倒霉,回头再想找找自己先前砍好的柴,才发现柴火也不知去向。林萧心中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重新提起了砍柴刀。

这一来一去便耽误了时间,等他收拾停当,时间已近正午,太阳正向着最高处爬去,不遗余力的烘烤着大地。林萧背上柴火,这才开始下山。

林萧心中愤懑,身体疲倦,加之天气炎热,不自觉走岔了路。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走到了后山的湖前。

林萧抬眼看了看炎炎的烈日,感受着疲惫的身体,心道,“今天可真算倒霉,碰了个倒霉和尚,心情不爽,可不能让身子也不爽。”当下收拾了心情,将柴火往身后一扔,褪去周身衣服,赤条条的准备到湖里,下水划个凉快。

刚转过石头,来到湖边,正要下水,忽地发现湖中隐隐约约好似有一人。仔细一瞧,似像早晨那彩衣仙女,只是当时未曾瞧的真切,此时一看倒有些神似,林萧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很容易发现了放在岸边的彩色霓裳,当下确定便是早晨那彩衣女子。第一次见到这番情景,不禁吞了吞口水,一时间杵着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再看那湖中女子听的岸边的动静,寻声望来,瞧见湖边一个赤条条的少年正呆呆的瞧着自己,一时羞愤不已,当下划掌为刀,抬手劈向水面,激得水花四起,挡住了视线。

还未等林萧回过神来,几声风声,接着一柄短剑便抵在了林萧的后心处,剑尖已刺入肌肤,渗出血来。

林萧吃痛,浑身一阵发软,冷汗直冒,心道:“这下完了,冒犯了仙女姐姐,仙女姐姐这是要结果了我。”

短剑又刺入分毫,林萧情急,脱口而道:“仙女姐姐饶命,小子并不是故意偷看仙女姐姐,实在是天气太热,刚又遇到一个倒霉和尚生了一些倒霉之事,这才误打误撞入了此地,本想划个凉解解暑气,没想到冒犯了仙女姐姐,呸,呸呸,小子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还请仙女姐姐饶命,啊~。”

女子看着剑尖处的血迹,似在思考,这一剑下去,眼前这小子可就去见了阎王了,如此这般都不反抗,看来真是个山野小子,于是略微松了松短剑,说道:“你刚叫我什么?”

“仙女姐姐啊。”林萧见女子搭话,心想还好,急忙回答道。

“仙女姐姐?”

“是啊,是啊,仙女姐姐人长得漂亮,声音又那么好听,这山里哪有这么好看得姐姐?再说,仙女姐姐穿的衣服,小子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五颜六色的,好像天上的云彩一样,仙女姐姐就像架着云彩的仙子一般,不就是仙女姐姐么?”林萧一口气一骨碌的说道。

女子咯咯一笑,心中怒气顿消,于是收回了短剑,对着林萧道:“嘴巴倒是挺甜,那本仙女就暂且原谅你的冒犯之罪,但若让我发现你有不老实,可别怪本仙女不客气。”

“是是是。”

“你刚说看到了一个倒霉和尚,那和尚长什么样,现在去哪了?”

林萧松了口气,便连忙将那和尚模样描绘了一番,期间还夹着陷阱被毁,柴火丢失的气愤,将那和尚骂了一通。至于那和尚去了哪里,林萧直言不清楚。

女子听着,沉吟不语,心想,这和尚怕正是这几日追着自己的臭和尚,二人你追我赶已有数日,好不容易以为摆脱了他,想洗一洗身子,冲去疲劳,却没想还是没能摆脱。

“这臭和尚真是阴魂不散,从长安一路千里追到此处。”

林萧听的嘀咕,刚欲转过身来。只听得“啪”一声,一道鲜红的剑印出现在了屁股上。林萧痛的跳了起来,喊到:“仙女姐姐,你干什么啊?”

“喊什么喊,赶紧把你的衣服穿上。”女子转过身去。用剑将林萧的衣服挑着扔了过去。林萧这才想起自己光着身子呢?赶紧麻溜将衣服接住,套在了身上。

女子听的林萧穿衣动静,等了一会,再回过身来,说道:“你是这山里人?”

林萧转过身来,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到他眼中的仙女姐姐。女子身高与他一般,皮肤白皙,容貌清秀,五官更是精致,每一笔仿佛都是造物主精妙的勾勒,眉眼间更是透着一股灵气,此时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水珠顺着发尖划过衣裳,将肌肤和衣裳紧紧贴在了一起,隐隐透出一片片雪白,吹弹可破,直教人血脉喷张。

林萧直觉得口干舌燥,热血冲脑,一时竟忘了回答。

女子目露愠色,起手又是一剑,将剑身横着抽在了林萧的大腿上。

“哎呀!”林萧跳了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大腿一条鲜红印记起来,心里怒骂,这哪是什么仙女,分明是个妖女。心里来气,一下子撇过头去,呼呼的喘着气。

“哟,还生气了?这就是你对待仙女姐姐的礼数么?”

林萧本不想回答,奈何心中愤懑,怒道,“我对仙女姐姐尊敬的很,可这一会功夫你便刺了我一剑,又打我两下,你这不是欺负人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林萧也不是个软骨头,不会向你磕头求饶,你若是发狠,一剑刺死我就是了。”

女子见林萧鼓着嘴巴生气的样子,觉得好玩,一下起了玩心,便佯装生气,逗弄林萧,说道:“你先是窥视我洗澡,接着又对我生起邪念之心,有这两个罪过,难道不该打?”

林萧一时语塞,争论不过,只能别过头,生着闷气。

见到这般模样,女子仿佛得胜了一般,咯咯笑道,“你叫林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林萧回答。

女子接着说道:“本事没有,脾气倒是挺大,你若不服,只管与我争斗便是,你一个男子还怕我一个女流之辈?”

“你会飞天,还会用剑,我只会打猎砍柴,打不过你。”林萧说道。

女子咯咯笑将起来,说道:“你既知打不过我,还与我争执?”

“士可杀不可辱。”林萧回答。

“山野小子,脾气倒是挺硬”女子问道。

“爷爷教过,不可向恶人低头。”

“你还有个爷爷?”女子倒是好奇。

“现在没有了。”林萧沉默,眼角酸涩,忍不住用手去抹眼中的泪水。奈何眼泪竟似决了堤一般止不住。

女子见此模样,一时心软,不再逗弄林萧,然后倚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等着林萧哭完,然后转移了话题,缓缓问道:“你既然一直生活在这山里,可知道这山里有什么古怪的事发生过或者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么?”

林萧自小生活在这片山林,除去随爷爷上山下山砍柴打猎外,也曾少年皮野,在山间各处探险,寻找好玩的地方。也碰到过几处古怪之地,遇见过古怪之事。只是现在心情烦闷,无心做答,草草回了句,“不知道”。

女子知林萧不愿回答,也就不再理会。眼看日上三竿,便寻了一处阴凉之地,席地而坐,从怀中拿出一方手绢,轻轻打开,里面乃是几方酥饼,女子取出一方,将剩余酥饼继续用手绢包好,放入怀中。

女子用手将酥饼一撕为二,对着林萧喊了一声,然后将一半扔了过去。女子手劲齐巧,这半方酥饼不偏不倚正好掉在林萧怀里,林萧用手拿起,瞧见女子也吃了,便一口吞了下去,结果差点噎住,赶紧喝了一把湖水,这才将其彻底吞下。

女子见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吃相文雅,用手指撕下一块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待其完全咽下之后再去撕一块,如此反复。酥饼虽然好吃,却太干燥,加上天气炎热,女子吃了小半便没了胃口。

林萧胃量大,半块酥饼还未吃饱,女子将吃不下的酥饼继续扔在林萧怀里,林萧也不拒绝,又是一口吞下。

过了一会,林萧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放在一边,对着女子说道:“你等一等,我还你好吃的。”说罢,撸起裤管和袖子,下了河。

林萧用脚缓缓的向着河中走去,直到水面快没入膝盖,停了下来,眼睛四处咕噜转着,忽的一下将双手深入河中,随着水花一阵翻腾,一条扑腾乱跳的草鱼便被抓在了手中。

林萧开心,哈哈笑了起来,照此方法又抓一条。然后返回岸边,拾起砍柴刀,将鱼鳞瓜了,划开鱼肚,取出内脏,又将鱼重新用湖水洗了一遍,找了一根细长的树枝自鱼嘴插入,穿过鱼身,从尾部穿出。

林萧在湖边找来几块干燥石头,搭了一个小坑,放入细枝,又将先前放在岸边的小袋打开,从中取出几只细小竹管,从中扭开,竟是食盐胡椒调料,又取出一支稍大点的竹管,扭开盖头,乃是一支火折子,林萧用手挡住,轻轻放进坑中,呼呼吹了几下,又用手扇着,不一会青烟四起,林萧将盐,胡椒抹在鱼身上,又在鱼身上划了几下,放在火上烤了起来,等到鱼皮变黄,鱼肉泛白,一股鱼香便飘了出来。

等到鱼考好,林萧走到女子身边,拿了一支面相好看的鱼给了女子,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下,开始吃起鱼来。

女子看着手中的烤鱼,一股鱼香扑鼻而来,眼见林萧吃的起劲,不免也吃了一口。鱼烤的正好,外焦里嫩,鱼肉不老,入口即化,配着林萧撒的调料,吃起来鲜爽可口,不禁多吃了几口,直到一条鱼只剩下鱼骨。

林萧早已吃完,躺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翘着二郎腿,望着天空,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在唱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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