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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过命兄弟

皇天将崩兮,后土颓。

老皇帝驾崩的消息才传遍了各个属国,便使得一夜之间家家张灯结彩,有钱人家还放起了爆竹,如果他在天有灵得知自己的死能为天下百姓带来这么大的欢乐,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位执政以来不理国事一心修仙的皇帝,最终还是栽在了自己的爱好上,从偶染风寒,到渐不能起,再到奄奄一息,他用事实向我们展示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寻常人家,得此病无非是生姜煎服,好生修养,富裕人家可能去抓些驱寒的药物,辅以药浴;再不济,剧烈运动一番后,蒙头出一身汗也就舒服许多。可先帝乃欲求大道之人,岂可与庶子为伍?

正所谓——金丹一颗水煎服,保你是药到病除。在服下自己亲手炼制的金丹后,可能是由于药理相生相克,也可能是由于日积月累重金属超标终于爆发,皇帝的身子不到十日便迅速消瘦,又十日后更是不能起,到最后奄奄一息整个过程所费时间竟不足月。而太医院更是连消息都没收到,直接等来了老皇帝的病危通知。

至于其身边的掌印太监,放下智商不论,单说忠心这一条绝对是无人出其右,在自己主子奄奄一息之际,不去找太医院的名医来治病,而是私自带了个自称海上寻仙回来的方士入宫,献上了仙丹——“红丸”,此丹号称包治百病,延寿万年。

正所谓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的成功,在大臣都寄希望于医学奇迹上时,只有人家和皇帝还坚定不移的走着修仙之路,寄希望于仙人显世。主仆之情,可见一斑。

所以说哪有什么一步登天,就连太监高管这种不入流的职业也是陪皇上一起炼丹,一起修仙,一起和大臣们抗争,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打出来的“革命友情”换来的。

可能是这二人的真心真的打动了上天,老皇帝再服下仙丹“红丸”之后真就一步登了天——太医赶到时人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

如果仔细看他的脸你会发现,其面带微笑,丝毫不像经历了痛苦,仿佛是毕生寻求大道之人之人,终于抵达了心中所想的仙界,死在了自己追寻了一生理想上,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夏朝第十八代皇帝终于还是没能顶过这执政以来第十二个年头,开元十二年秋,驾崩,后人谥号“哀”。

“哀帝”在位期间不问政事,一心修道,导致贪官污吏横行,奸臣当道,北方游牧民族大举南下,沿途抢掠,无恶不作。

西北凉王,及两辽燕王为抵挡外族入侵上书要求扩军备战,可哀帝“位列仙班”在即,便没有理会这倒折子,兵部尚书又谨小慎微,不敢私自违背祖训。无奈之下,掌印太监只得亲自出马。

在与两位乘车而来的世子,经过一夜密切交谈,推杯换盏之后,终于答应了这个要求,并亲自托付家丁选两匹上等好马赠予殿下,亲自恭送出城。

各地藩王纷纷效仿,他们谈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京城里的银价却是略降了一些,本就不好过的百姓,更是雪上加霜。

两位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后世史书记载:“联军在蓟门外诱敌深入,己方士兵想起身后家人无不浴血奋战,战退两倍于己方数目的敌军,取得大捷。”

仗打的很漂亮,杀的敌军大败而归。消息传来,使得朝廷轰动一时,私自答应了扩军请求的大太监风头更是一时无两。

可是一码归一码,户部财政早赤字了,养不起这么多兵啊眼看裁军在即,各地藩王纷纷响应中央,表示不用国家的钱,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就连苦寒之地的凉王都喊出了“为皇帝解忧乃无上荣光”的口号。

收了钱,啊不,被感动到的掌印太监再次答应了这个条件,为将来乱世的火柴,再次填了一把大火。

……………………………………

西楚王都丹阳城,由于地理位置的优越,以及国内开明的政策,便当仁不让的坐上了夏朝南部第一交易重镇的交椅,就连这里的羽林军都似乎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都城繁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商贩叫卖声充斥着大街小巷,大街上两位年轻人齐肩而行。

“其实我有时候真的挺好奇我姐姐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其中一位突然开口,“你说你除了模样长得俊俏了一些之外还有哪点比我强?上次林阿姨卖丝帕被羽林军的人当街调戏你居然一声不吭,凭你的功夫还怕他们几个不成?”

说话的人叫李俊达,被训的人责是林安,两人从小一起习武,玩闹,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自然也就免不了一顿训斥,但也就是这样二人才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林安是外来人员,自幼没了爹,听他娘说是战死在了烈帝在位时对蛮子发动的第二次战争中,李俊达的爹是个边疆的骑军将领,素来敬重烈士,因此对这一家也算是颇为照顾。

“小安他爹是个英雄,若是哪天我也战死沙场后,能有个兄弟也这么照顾你们娘俩仨就好了。”每次老头子这么开玩笑,都要被儿子揪下一把胡子,但还是乐此不疲。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思雪喜欢我哪一点。”林安抬头望天,“我武艺比你好、文采比你高、字写的比你好、下棋你也下不过我而且我比你帅了这么多,非要让我说一点的话。。。”林安突然变了一副无辜脸面向李俊达,“小达达我真的不知道要用哪一点来打败你更有说服力啊”

小达达是李俊达姐姐李思雪经常称呼他的小名,李思雪比李俊达大上两岁。虽是亲姐弟,但性格却完全不同,她知书达礼,勤俭持家,配上娇好的面容和清冷的性子常常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而李俊达则口无遮拦,急躁冒进,幼时练功也不如林安扎实,常年厮混于街坊,经常以要给林安出头的借口惹出不少事端,最后还是得林安出面才能解决,每次把鼻青脸肿的李俊达带回家时,李思雪都要心疼好一会,然后不好意思的跟林安道歉,说弟弟给你添麻烦了云云。

时间长了李俊达百般无聊的冒了句“要不你俩好了得了,反正林安比我大,叫他一声姐夫我也服气。”这可让李思雪脸红了好几天,从这以后李俊达就开始天天叫起林安姐夫,一开始林安还会佯装动怒,后来见李思雪没说什么,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反而有点高兴。

两人走到张记药铺门口,正好撞见了前两天调戏林安母亲林归雁的那支羽林军,本来林安准备当做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就这么过去得了,可那领头的却主动过来搭话。

“林安又来给你娘抓药啊?听老哥一言,你娘的身子骨就是个巨大的无底洞,你说以后李思雪跟了你还得照顾着你的老娘,她能过上幸福日子吗?识相的话,趁早离开李思雪,老子给你一笔钱,你就用这钱带你老娘去找个好郎中看看病,到乡下安度余生不好吗?”说完他去搭林安的肩膀,却被躲开了。

“草民的事就不劳军爷费心了”林安作了个揖说道,“还请军爷不要老是来打搅我们母子俩的日子,我林安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林安因为家庭原因不好与人争执,真惹了事,也担当不起,所以就往往不去理会这种人,忍一忍就当被狗咬了,所以也算是常来无事。

可偏偏今天带着李俊达这个愣种。

“许胖子,你长的是张狗嘴吗?小爷还在这呢,当着爷的面说我姐夫,你特么不想活了?”

本来看到林安认怂刚想走的许福禄,转过头来看了看李俊达笑道:“我以为谁呢,李将军的儿子怎么和这个姓林的在一起啊?都说物以类聚,像李将军这样的虎将,生的儿子也应该是只老虎,怎么就偏偏是只老鼠呢?”许胖子笑了笑,挪步至李俊达旁边,低声说道,“莫非你不是李将军的种?”

“我淦你妈许胖子,信不信小爷把腿给你遛折?”李俊达滑步后撤,一脚踢在许胖子的脸上,顺手捡起门栓,指着这家伙的脸,狠狠说道:“你个狗崽子以后嘴里再tm不干不净的,老子拔了你的舌头。”

许福禄手下的羽林军也不是摆设花瓶,见自己的老大挨打,一个个都擦拳磨掌冲了上来,把李俊达围了个圈,只等队长一声号令,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看着脸颊鼓起的许福禄,林安心里就明白,这事儿是躲不过去了。

从后面抓过一名羽林军的肩头,一拳将其打翻在地,顺便给了刚站起来的许福禄一脚,让这个200斤的大胖子再次倒地,趁机把李俊达带出了战圈。

动作一气呵成,把许福禄都看呆了,心想,平时这小子也没说过他练过啊?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

林安深知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在这种狭窄的地方,由于数量上的劣势他们将很快败下阵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俊达我们跑。”林安冲着刚站起身还在发愣的许福禄又是一脚,这下许福禄是真的怕了,还没被踢到就一个腿软,竟然自己倒了下去。

“嘿嘿,许福禄你个废物,就这能耐还做小队长?”李俊达趁着逃跑的空当还不忘挖苦两句。

这句话可把三连摔的许福禄气了个半死。

“他妈的,追啊!平时一个个比天王老子还牛,真遇上事就软了?放跑了他们,在主子那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出了药店两人向着李俊达家跑去,林安心想,毕竟是一群狗腿子,再怎么狂,也不敢在将军府外闹事,到了俊达家,看谁还敢继续追,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前面一名俊俏公子哥带着几个人正等着他们,林安虽然不认识他,但看势头也明白来者不善,于是慢慢停下脚步,跟对面的人对峙起来,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路径。

倒是后面跟上的李俊达见多识广,挪步到林安旁边,附耳说道:“楚王二子楚轩文,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茬子,后面追我们的许胖子就是和他一派,那许胖子的爹一开始就是他家护院,后来帮他挡过一只暗箭,命没事就是腿瘸了,这才让这许胖子做了个羽林军小队长的位子。”说罢,他上前去和二殿下行了个礼。

礼节还是要做到位的,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王子,至于要怎样对付自己和姐夫,也只能看着办了。

后面的许福禄终于追了上来,与楚轩文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

“这是怎么回事?”二殿下看了眼脸颊鼓起的许福禄面带愠色,“都城之内如此行径,是准备让百姓们好好见识一下我楚国羽林军治军如何无方?”随后他缓缓走近李俊达,拍了拍其肩膀。

这个小动作让李俊达的心头紧了一下,所谓各打五十大板,许福禄既然是他的人,那自己肯定跑不了了,怎么打这五十大板还得看造化,于是开口解释道:“殿下,许将军出口辱骂在先,我们属于正当防卫……”

“你放屁,主子,是他们先动的手,你看看给兄弟们打的,尤其是那个林安,平时装作好欺负,结果一出手就给尉迟空的胳膊直接打折了,还有我这脸……”

“够了许福禄,给他们道歉。”楚轩文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许福禄本想再解释什么,但看到主子的脸也就没了声。

“对不起,俊达兄弟,林安兄弟,是我许胖子的不是,是我吃了豹子胆,敢找你的麻烦,我就是个王八蛋,你们二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说完这话看了一眼楚轩文,发现对方还是面色发冷,于是又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楚轩文这才才开口说道:“回去交了班以后,去我府上等候发落。”

许胖子“诺”了一声,便带着一行人缓缓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远,楚轩文忽然对着林安说道:“你功夫不错,难道就没有过沙场建功的念头?俊达有他老爹为他荫个功名,现在游手好闲也无所谓,可你呢?就算俊达愿意拉你一把,将来也就是个副将了,如何做的到光宗耀祖?”

“那殿下的意思是?”对于这位来意不明的二殿下林安并没有多大信任。

“若真有这心,我可帮你写上一份引荐书,助你入羽林军,凭你的本事做个队长并不难,之后若有战事,以羽林军队长的身份入伍,至少也是个校尉,这条捷径你可钟意?”

“可现在天下太平,皇帝又顺应民心,除了边疆之地,哪有那么多的战事?”林安也不是傻子,进了羽林军不就相当于掉进你楚轩文手里了吗?没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轩文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笑,看来这林安还是有些城府和心性,这么大的诱惑都忍得住,是个人才。

“林安是吧,你我都是聪明人,就不要打哑迷了,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这世道太平之下暗流涌动,那边刚死了个皇帝,上位的不过是个黄发小儿,各国又在屯兵,这摆明了是要割据一方窥视帝位的架势。”他笑了笑继续说到:“你就不想在这将要到来的乱世中建立不世功勋,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林安只是一介草民,没那么大的理想,现在连老婆问题都还没解决,就更别说那些国家大事了,真是让您为我费心了。”

“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你娘想想,以后的药钱可不好挣啊,听我一言,在乱世之中,刀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放心,”他拿起扇子比划着捅了捅林安的胸口,“你不必这么快的回答我的问题,想通了随时去府上找我。”说完这些话,楚轩文就不再例会林安,跟李俊达寒暄几句后离开了。

看着问题解决,两人都出了一口气,本以为少不了一顿打,结果这二殿下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

“俊达,你觉得这个二殿下怎么样?”林安开口问道。

“给人印象还不错,看上去没有当权者的架子,看上去还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李俊达挠了挠头。

林安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刀果然还是自己握着比较好吗?”

一旁的李俊达听了这话,露出了少有的郑重,缓缓开口:“男儿自当带吴钩,保卫关山五十州,我李某人平日里虽有些世家子第的性格,但却不是那种靠着祖辈功勋安心享福的人。姐夫,等我老爹回来了,我让他带我们去南疆参军,二殿下的路子我总觉得有些……”

一直低头思考问题的林突然道看向李俊达,把很少正经的李大公子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姐夫。

“二殿下怎么知道我是给我娘拿药,我可是一点都没提啊……莫非这是一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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