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
这是后世的英国历史学家阿克顿指出的对于权力的思想认识。
在后世历史学家们的认知当中,权力从娘胎里出来时就具有腐败的潜质。权力,能令掌握它的人滋生欲望、迷失本性。法国著名思想家孟德斯鸠也曾说过:“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有权力的人使用权力直到遇有界限的地方才休止。”权力天然具有腐败的基因和滥用的倾向。因而,历史上的政体都积极对权力加以限制,不管是皇权还是其他中央集权方式。
绝对的力量也是如此,在拥有碾压一切不服的力量面前,天然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比如皇帝麾下战无不胜的军队,又比如刘琦那放眼整个地球无人能制的恐怖实力。
至少,在刘彻的心里,对刘琦的忌惮是深埋心底的,作为大汉国唯一的君主,他必须维持他身为汉天子的威仪。
即使明明知道面前的刘琦是个堪比洪荒巨兽般厉害的存在,也得不动声色地镇定应对。
刘彻觉得,他虽然富有四海,麾下有百万大军,拥有整个大汉国至尊无上的权力,但若是老天能让他跟刘琦换一换,他会毫不犹豫地将拥有的一切进行交换。
刘彻的力量来自于他的国家,他的军队,他的皇室声望,但这一切都没有刘琦自身的实力来得直接,就算他拥有再多的羽林卫拱卫皇宫,刘琦要杀他也不过一个手指的问题。
刘彻是个掌控欲望非常强烈的人,一切不受掌控的东西他若是没有办法掌握,宁愿下决心毁灭。
刘琦就是他无法掌控的人物,偏偏他还对其无可奈何。
因为那已经超出他掌控的能力范围太多,就跟一个凡人妄想控制一个神仙一般遥不可及。
有时候刘彻还不得不暗自庆幸,这位冠以国师之名的隐仙对俗世没什么兴趣,从不插手大汉事务,顶多从经济方面提供一些帮助。
这才有让刘彻放开手脚举全国之力三路大军剿灭西域匈奴的宏伟计划的实现。
刘彻这个人,或许性格上相当狠厉多疑,但在雄心壮志上来说的确是当世首屈一指无人可比的人物。
历史上敢把全国国力用以对外战争的皇帝并不多,尤其是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也不会对自己的生活穷奢极欲,而是全心扑在对侵犯国家的外族穷追猛打上的皇帝,更是屈指可数,至少,历史上诸多朝代,独汉以强亡,不得不说不是没有原因。
相对来说,刘琦可就没有刘彻那么多那么复杂的想法,他纯粹是将刘彻当做学生家长看待,作为信奉若要人敬己,先要己敬人的有着良好教养的人,刘琦来见刘彻也没有直接飞到皇宫里直接找人,而是到了皇城之后让宦官通报,依礼觐见。
可能是在掠夺者要塞血战中带来的杀伐之气还未能完全消散,这才不知觉中眉目间泄露出一丝厉势让刘彻心理压力大增。
如果刘琦知道刘彻心中所想,他只会大笑,说刘彻想多了。
刘琦从以前到现在,就从来没想过染指大汉国,他又不需要大汉国为他提供些什么资源,实际上现在隐月国的产出都已经极为丰盛,输出到大汉国都已经赚得富得流油,隐月国的国民大多过着小康甚至富裕的生活,刘琦也就不怎么操心这些事情了,都丢给下边参议院和各级部门、官员好生经营,有着一套科学高效的政法体制健康运转,就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太大的差错。
对刘琦来说,做一个统治者还不如做一个修行者、艺术家、教育家、老师来得有意思。
他才不会拿大汉来给自己自寻烦恼。
是以他也没怎么关注大汉的发展,在他的认知里,那是刘彻的事情。
你刘彻做得好,让大汉国富力强,我为你鼓掌,做得不好也不会说些什么,需要帮手的话酌情支援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就像当初霍去病领兵将匈奴主力打成残废一般,让丫丫和医疗队都去帮忙,以至于把匈奴杀得七零八落元气大伤,到如今刘彻派出军队想斩草除根也不过是痛打落水狗罢了,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闹得人家匈奴现在都躲在沙漠里面去苟延残喘了。
“这么说,据儿已经出发了?”
“嗯,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他身边有四位高手随行,每一个都是以一当百的高手。”刘琦喝着手中的热茶,点了点头道。
刘彻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也好,就让他任性一回罢,拘在皇宫里也是比较闷。”
这就不是闷的问题,而是夹心饼干的问题好吧?
刘琦暗中撇了一下嘴,在心里给刘彻比了个中指,要是我有一个像你这样斗天斗地斗空气,连儿子都看不顺眼拿来斗的皇帝老爸,老子要么走人要么早早造反了,也就刘据那小子还有些孝心和理智,脱离长安这个权力斗争漩涡自寻逍遥去了。
“你怎么看?”刘彻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什么怎么看?”
“朝中有不少官员,日盼夜盼着太子继承大统,你说朕是不是需要考虑一下?”刘彻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
“你这不还健壮着嘛?等你做这个皇帝做到不想做的时候再说罢。”刘琦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矫情,明明就舍不得放手这老子天下第一的皇帝权力好吧?装什么装。
不就是想试探一下我的态度嘛?
才懒得掺和你们这一坨烂事里去。
“国师就对据儿这么有信心?要知道如今李夫人也诞下了麟儿,朕的继承者可不单止据儿一个。”刘彻似笑非笑地看了刘琦一眼,道。
“其实吧,据儿不继承你的位置更好,要不索性你把太子之位给其他儿子算了,据儿让给我安排如何?”刘琦想了想,忽然心血来潮,说出一番石破天惊的话。
刘彻差点给刚喝入的茶水呛到,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刘琦。
“不过事先声明,我不再收你的其他儿子做弟子,这段时间我比较忙,已经不打算再收徒了。”刘琦赶紧附加个说明,“我现在想想,据儿那小子性子淳厚又有勇有谋,这不在打南越灭夜郎的时候都证明了嘛?而且也不贪财,但有所得财货都妥善进行安排,让国库和地方都有所进益,反正你还有三四十年健康地活着,与其让据儿在太子位置上浪费生命,还不如过来帮帮我。”
“朕怎么听着就是你在变相地夸他?”刘彻哼了声,道。
刘琦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妙,哈哈一笑,认真地看了刘彻一眼,道:“我是说真的,据儿是个人才,我那边刚好缺人,而且他在我那边也能学到更多先进的管理经验,此次他游历结束后,你可以考虑让他回梦蝉宫找我,我定然会给他安排好,这样以后你老了想他回去继承你的位子也有更多的经验储备。”
“再说吧,待朕日后问问他的意见再决定。”刘彻犹豫了一下,没有应下,事关自己的儿子,一向极有主见的他也有些迟疑不决。
“行吧,你慢慢考虑,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我的得意弟子。”刘琦自信满满地自己动手斟满热茶,喝了口,惬意地吁了口气。
刘琦对自己这个主意相当有信心,刘彻这人,就是个权力欲极强的独裁者,凡是对他手中的皇权有染指之心的,甭管是不是自己孩子又或者是其他人,一律六亲不认,这跟唐朝的唐明皇一般无二,且两人的人生历程也大体相似,都是前期英明后期昏庸,当然,刘彻比唐明皇好上太多,即使后期做了不少错事,对底层百姓影响也不算大,毕竟倒霉的都是他的孩子和外戚以及一些官员,汉朝也依旧强盛不衰,跟唐明皇后来闹到众叛亲离有本质区别。
像刘琦提出的这个让刘据远离权力倾辄的漩涡,让刘彻安心做他的皇帝这个提议,对父子俩都好处多多,刘彻考虑没多久就同意了,但没有将太子之位转移给他的其他儿子,依旧让刘据保留太子之位,对外则宣称太子回仙门修业,有心投靠太子的大臣和世家们虽然失望不已,也毫无办法,隐世仙门梦蝉宫他们也不是没有暗中寻找过,好些年了依旧不得其门而入,太子回梦蝉宫他们就没办法再跟他扯上关系了。
最要命的是,太子刘据迄今没有娶妻,连外戚都没有,简直一身轻松,也让这些老油条们如老鼠拉龟,无处下嘴。
在这些人的眼中,太子刘据这些年攻灭南越国并进占海南岛,于该地设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阯、九真、日南、珠厓、儋耳九郡,又平西南夷置武都、牂柯、越巂、沈黎、文山五郡吞并滇国置益州郡,将边界推移到云南哀牢山和高黎贡山,已经显示出他的卓越能力,攀上这样一辆飞速发展的快车,对自己的家族和前途绝对好处多多,但太子的突然闭关修业,却让他们失去了抱金大腿的机会,顿时个个捶胸顿足,后悔自己犹豫观望下手太迟。
当然,也有一些认为太子此举有些突然,或许皇宫中出了什么变故,让太子不得不隐退以避锋芒,庆幸自己没牵扯进去。
这些官场油子,一时间各有心思,踌躇不决了起来。
刘据一身素净平民打扮,走在田埂旁的村道上,这村道很窄,黄泥铺就,一走起来鞋袜都是泥尘,但他毫不在意。
田中的麦子已经熟了,一群佃农和庄户,都在田中忙着收割。
刘据徐徐走着,伸手捏了捏挺拔的麦穗,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看来今年的收成倒还不错。”
跟在他身后的林牧环视四周,道:“此等规模,应该是属于豪绅大族之地,即使丰收,大部分粮食也是上缴给地主,不过,总比荒年来得好,说不定还能填饱肚子。”
刘据眯了眯眼睛,淡淡笑道:“我们问问不就知道了?”
体察民情,便得深入民间。
跟田里的庄户打交道也简单,刘据一行三人带了些馅饼,凑个近乎给个饼聊上几句也就知道了这些田地的情况。
“这里是赵家的地,赵家是我们这里的大士绅,有四五十亩吧,我们都是租种赵家地的佃户,每次缴粮都是上交六成,勉强能填饱肚子罢了……”
刘据边听边点头,面上波澜不惊,他是清楚这其中的猫腻的。
这个时代的农民们有这么一个“一税轻,二税重,三税是个无底洞。”的说法。
一税就是文景之治延续道现在的三十税一,二税就是地租,三税就是什么种子税、农具税,苛捐杂役,为地主的私田耕作一类的,佃户能四六开都算地主仁慈了。
尤其在总产值不高人口又不够多现在,不怪乎很多农民遇上狠辣的地主种地活不下去宁愿离乡背井做流民。
刘据暗中叹了口气,难怪从隐月国出来的人们,即使在大汉行商,谈起被称为神乡的家乡都是一脸骄傲。
在隐月国,土地是国有的,所有国民只要交很少一部分粮食作为税收交给国家,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基本上每户农户都能保留自己耕地收获粮食的八成,这一对比,隐月国的农民各个都是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