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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台上,说书先生讲得起劲,台下,众位茶客听的痴迷,谁也没有注意这茶室一角的雅间内,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华服少年略略皱起了眉头。

少年身穿绣金锦衣,长发微束,眉宇之间透着英气,高鼻大眼,薄唇微抿,神色中带有几分冷傲。

旁边一个似奴仆模样的男童小声道:“少爷,听说失窃那晚您也在,可见过这个盗圣燕赤霞吗?”

少年的眉皱得更紧,厉声道:“我如果见过他,还会允许他这般逍遥吗?”

男童立刻噤声,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少年端起面前的茶盅,轻轻品了一口,压下心头的怒火。

没错,失窃那天他也在场,虽没见过什么盗圣,却见到了一个极可能与盗圣有关的人。

少年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弱小的身影···

猛地睁开双眸,他“啪”的一声把茶盅放在桌子上,声音虽不大,却引来了一些人的侧目。

男童吓得差点跪在地上,急声唤道:“少···少爷···”

“闭嘴!”少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俊朗少年便是林家二公子林启寒,此时他正靠在椅背上,垂目深思···

三个月前的那一晚发生的情形仿若历历在目···

林启寒叹了一口气。

那晚,他正在书房看书,却听到屋外一阵慌乱之声:“快!快点!马厩着火了,快点!”

纷繁的脚步声搅乱了他的心境,他放下书本,推开门走到庭中。

“二···二少爷。”一个小奴跑到他面前,恭敬道,“二少爷有什么要指派的吗?”

“出了什么事?”林启寒冷声问道,“怎么会失火?”

“回二少爷,是马厩因为天干,不小心被烧柴的火星儿给引燃了。”小奴答道。

林启寒皱了皱眉,抬头向马厩处望去,隐隐看到火光漫天,染红了黑夜的星子。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低声呵道,“今晚负责生火的是谁?”

“是泰怡院的小丫头。”

林启寒听罢,冷冷道:“等火熄了,把她重打二十大板,从院里轰出去。”

“是,少爷。”小奴边应着边欠着身子退下了。

“一群蠢材!”林启寒倨傲的抿紧下巴。

他走进屋内,拿起挂在墙上的长剑便向练功房走去。

此刻已至亥时,但林启寒毫无半点睡意。

他伫立于偌大的练功房中,眼睛微闭,气息平和,举剑之间,强大的内气在剑尖处凝成一股力量,掀起的风拂动着他的发梢。壁罩里的烛光不停的摇曳,模糊的晃动着少年挺拔的身姿。

起剑,出剑一气呵成,林启寒的动作利落而流畅,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

室内的木桩,就在这剑的一起一落之中,顷刻间齐刷刷的段成数节。

剑入鞘而风未停,林启寒对着倒地的木桩,冷冷道:“谁在外面?”他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望向未关紧的朱门。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小缝儿,接着,探进一颗小脑袋。

林启寒皱了皱眉,厉声道:“进来!”

小脑袋明显被吓到了,想要收回去却又怕怕的缩了回来。

门渐渐打开,走进来一个约有七八岁光景,身着绿衫的小丫头。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挪动到林启寒身边,怯声道:“二···二少爷好···”

“你胆子很大嘛!”林诺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小丫头立刻跪在地上,哀声求道:“回···回二少爷···奴婢并不是有意要打扰二少爷练剑的。”

“不是有意的?”林启寒挑了挑眉,冰冷的重复。

小丫头开始不住的颤抖:“奴婢···奴婢是想求少爷不要赶走奴婢···奴婢···奴婢是泰怡院的,今天奴婢生火时,不小心铸成大错,二少爷···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林启寒淡淡道:“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林家岂不是要遭殃了吗?”

“回···回少爷,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少爷,求求少爷!”小丫头的声音带着悲楚的哀伤,她的头埋的很低,隐约还可以听到几声轻泣。

林启寒叹了口气:“我不罚你,等爹爹回来,还是要罚你的,这二十大板是不能免的,以后做事切记要小心,不许再如此大意。”

小丫头一听,立刻破涕为笑,慌忙叩首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少爷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结草衔环之恩,奴婢必定会涌泉相报的···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林启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退下去。”

小丫头这才慢慢站起身,恭敬道:“奴婢告退了,少爷也早些休息吧。”说罢,低着头快步向门外踱去。

“等一下!”身后忽然传来林启寒淡然的声音。

“奴婢在!”小丫头赶忙回过头。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林启寒面无表情的问道。

“奴婢只是区区一个下人,怎能劳少爷费心呢。”小丫头依旧恭谦的低着头。

“说得好。”林启寒冷笑,“把头抬起来。”

小丫头呆了一下,不安道:“少···少爷···奴婢···怎···怎敢在少爷面前抬头啊?”

林启寒的眸子闪过一丝寒意,他漠然道:“我看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吧!”下一秒,他就出手抓住了女孩的衣袖,女孩一慌,立刻反手乱挥,却正好在无形中挣脱了林启寒的力道。

“少爷,您这是为何?”她惊恐的躲在一旁,想要逃走,却被林启寒封住了去路。

“你还想装吗?”林启寒冷道,“一个毫无内力的丫头,在我练剑之时,根本就不能靠近我半步。说!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慢慢开口道:“不愧是江湖中人人称颂的林家二少爷,果然名不虚传。”她撇了撇嘴,轻笑曰:“我是谁并不重要,至于我的目的,你是问我来林府的目的呢?还是问我来找你的目的啊?”

“废话少说!”林启寒冷冷的看着她。

女孩的脸埋在一片烛光的黑影中,虽看不清面容,却依稀可以描绘出她清丽稚气的五官轮廓。

她向林启寒摆了摆手,似无奈道:“我要说的都是废话,是不是就不用说了呢?”

林启寒眯起眼睛:“说!”

女孩耸耸肩,好笑道:“说就说嘛!干嘛那么凶!”她歪着脑袋,继续道,“我来林府的目的,你明天就会知道了,至于我来找你的目的,那是因为泰怡院的小丫头是无辜的,火是我放得,如果她因为我而受罚,我会过意不去的,就这样。”说罢,她冲林启寒笑了笑,“我可以走了吗?”

林启寒淡淡的回答:“你以为呢?”

女孩向他抱手一辑,笑道:“谢啦!”话音未落,人已绕到林启寒身旁,向门边逃去。

林启寒倏得出手,急速想拦住女孩的去路,却见女孩伸手在头上一扯,瞬间,缎带飞落,满头秀发倾斜而下,发丝随风而舞,瀑布般遮住了林启寒的视线,待他回过神来,女孩已冲到门边。

“站住!”林启寒怒道。

“我才没那么笨呢!”女孩回头,向他露出调皮的一笑。

林启寒顿时有些呆住。

女孩立于月下,隐于光中,貌若仙子幽兰,眸似皓月映空,一笑羞花,一颦出尘。

她扬了扬手中的缎带,不屑似的冲林启寒眨眨眼睛,接着转身,顷刻间便隐匿于一片黑夜之中。

林启寒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拳。

“少爷,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吗?”此时,数十个家丁闻声而来,却见自家少爷沉思着站在那里,不由得担忧道,“少爷,到底怎么了?”

林启寒回过头,向众人扫了一眼,淡淡道:“没事···”

“却说这盗圣,虽造福了庆州百姓,却也招致了无数骂名···”说书先生摇头晃脑道,“特别是一些商户富族,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茶室内依旧热闹非凡,不时上来几个唱小曲的,清着嗓子调几个高腔,为大伙热热场子,助助兴,惹来阵阵叫好之声。

林启寒坐在雅间里,靠窗品着一杯上好的龙井。

低头俯视楼下,街上人流熙攘,车水马龙。

在这些人之中,会有她吗?

林启寒的眸子闪过一丝异彩。

那晚的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林启寒的睫毛垂下,眸子里弥漫着危险的霸气,“下次,我绝不会再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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