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自然知道,此次是瑶儿自请为昭儿姐姐做伴来的。此行目的,也有将此法献给公主之意。”
“哼,我不问,你也不说,这哪里是有诚意的?”清河悻悻道。
“长公主请细琢磨,此法瑶儿若不愿献于公主,方才自然另有一套说辞。”
这个法子,清河自己并没得到消息。如果齐瑶不讲,谁也疑心不到。毕竟,能防治时疫的法子世人还没掌握。齐瑶刚才确实十分详尽的描述了此法施用以来的情形,将此法献给清河长公主,也是她临时起意。
一来,可以借此取信于清河,二来,此法确实古怪,不到万不得已,只怕无人肯信。而明年痘疫一起,势必哀鸿遍野,十室九空。因为齐瑶在上一世也没得到治病的秘方,而防治在无人相信的情势之下,只有借长公主之力。无论买牛养牛还是涂抹法,能救得一人就是一命。
如此两全其美,齐瑶自然乐得贡献。
清河也不得不承认,齐瑶自己已经用过此法,可见对人并无伤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且,若真是有效,在皇上和社稷,都是有大功德的,即便皇上不肯信,她也可以在大疫来临时,出售此法挣钱。齐瑶就是狠一些,多要银子,那时为了救命,也无人会抱怨。
怎么想,无偿告诉自己,这都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如此说来,你定是另有所求了。”清河立刻询问她。
“此法能否有效,还要等印证。不过,瑶儿确实有一个请求。”齐瑶落落大方回道。
跟清河讲话,实在不用客气,她肯给你的,只管接过就是。只要你虚应一句,谦虚推辞,她便立刻顺水推舟,让你只好竹篮打水,回头生闷气。那样一点都不是齐瑶的性子呢。
再说,不提条件,平白献出一个价值连城的药方子,齐瑶也肉疼。总的要点什么。
“长公主知道,祖父以前袭的是侯爵,到了他身上,生生给降了爵,他老人家一直为此郁郁寡欢。若是此法有用,长公主能帮齐府替皇上讨个情面。”
原来是为了府上一个封爵。
这个容易。有这么大功劳在,皇上不过给的是虚名儿,这个买卖可划算到家。
清河点点头,“这个事我来办。只要证明真有用,到时只怕不用我提,皇上都要赏的。”
齐瑶暂时放下心来。清河只要肯答应,她就已经成功了三分。跟清河亲近的日子,还长着呢。
邓昭一旁听着,知道以长公主的性子,要是信一个人,她倒是肯拿出真心相待、不会曲里拐弯的,只是,要真正得到她的信任,却难上加难,齐瑶今日只是开了一个头而已。
不过,瑶儿跟长公主之间,好像早已心有默契。这种感觉,邓昭越来越强烈。她不得不佩服,齐瑶如今心计太了得了。
然而齐瑶接下来的话,吓得她不仅又是花容失色,还有一身冷汗。
“瑶儿还有话说,长公主只怕上了奸商当了。”齐瑶淡淡的道,“那幅《千里江山图》,是赝品。”
清河前面跟齐瑶针锋相对时,也没有如此气恼。而这气恼,她此时偏偏发不出火,只能硬生生问道:“你有凭证吗?别以为你将疫症法子给了我,就敢信口雌黄。”
齐瑶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此时长公主一定脸色铁青。
今天她来,就是要揭穿此事的。她怎会在此时退缩呢。
“长公主不信,只在长卷第二重山上细看,点翠的第三峰,透光可见有字。”
清河咬牙道,“昭儿,去拿灯烛。”
邓昭不敢停歇,立刻出门找如云去了。
屋内,齐瑶淡定的看着脚下铺设的金砖,这是跟皇上宫里用的一模一样规制——金砖漫地。金砖其实不是用金子做的,只是,用了很多功夫,才做出这一块块方正、细腻,极易擦拭的方砖来。这些金砖做出来,也差不多值一金之数了。
她不说话。清河也不说话。
屋里安静极了,空气沉重,两个人的呼吸一急一慢。
不过几息功夫,两人的呼吸都缓慢起来。
清河哈哈大笑一声。
可不,就算真的花了五十万两银子买得一副假画,她也不过一笑。她刚才气恼的,是齐瑶居然质疑她的鉴赏之力。
她觉得自己刚才失仪了。
她不在乎银子,也不信自己居然会被人骗了。
这幅画,她仔仔细细看过很多遍,没有找出漏洞。更何况,前面,还有风雅斋和其他几位书画界的老手都先过了眼的。
要是她错了,大周就都错了。
然而,她在邓昭站在画后举起的烛火影子里,隔着画布,看见一个字。
“瑶”。
清河真的惊讶了。
这个六姑娘,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自己的风卫都变聋变瞎了吗?
收了收心神,清河稳稳的问道,“你见过此画?又怎知,真画不是隐有一字呢?”
其实她心里已经信了八分。
“长公主,齐府里也存有此画。可拿来一瞧。只是,也是一副赝品。上面也有一字。”
“?如云,让他们去一个人。”清河等不及了,直接命令风卫出手。
“长公主息怒。瑶儿知道是赝品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些赝品都出自瑶儿之手,而瑶儿为了将来识得,都会在画中藏有一字。”
清河知道已经不用看那幅画了。
人家都说了,家里还有一幅藏了字的画,还都是人家随便临摹的。
而自己,居然以风雅自居,却上了一个大当。这口气憋的,实在不小。
邓昭今日已经开始见怪不怪了。齐瑶敢如此当面揭穿,自然不会怕长公主生气。只是,她已经为齐府要了恩典,却又故意惹长公主生气,难道还有其他打算?
而且,齐瑶的话里还藏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邓昭紧张的要命。
清河刚才怒火中烧,但她经历的大事太多,这点银子的小事,自然不会失态太久。
她立刻便稳住了心气,脑袋便又清晰了起来。
“这幅画,前朝战乱起后,便突然失踪。你说是你临摹的,那么,你又是在哪里见的真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