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拿着吧！一会你若是输了，可不好说我们欺负你手无寸铁！”青芷示意道。
盖聂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见她的眼里满是诚恳。
“婆婆妈妈！接招吧！”
未等盖聂多想，姬子婴等人已持剑攻上来。
七杀剑阵一起，出奇无穷，四面皆是肃杀。
姬子婴七人，里外共七圈，把盖聂包围在人墙之中，身影转动。
起初只是缓慢地移步、挑剑、击剑，等使出了三七二十一招。竟有二十一道剑光一起向盖聂击来。
盖聂立刻看出了第一圈剑阵的破绽，也许只有一点破绽，但一点破绽就已足够。
手中有剑，为何不用？盖聂的剑光一闪，剑尖已来到姬子婴的喉前。
只见姬子婴嘴角拂过一抹阴笑，竟自动送上任剑穿喉。
盖聂惊讶之中一收力，姬子婴的人影忽然消失了——原来是幻影。
呼——四周剑风更疾！
盖聂向后退了三步，瞥见双肩和头顶上空皆有剑光在晃动。
第一圈剑阵的人已和第二圈剑阵的人迅速地上下叠在一起。
十四个幻影中，有十四道剑光，却只有两个是真身和真剑。
未等盖聂细想，突听“嗤”地一声，左臂被剑划中，剑尖还带着血。
姬子婴露出狡笑，轻轻地吹了吹剑上的血，血就从剑尖滴落下来。
“我只会杀人的剑法，今天就让你有进无出！”姬子婴的狡笑声在盖聂的耳边响起。
这种话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盖聂绝不会放在耳里。从姬子婴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让人不战而栗的杀气。
盖聂的目光跟着他的剑在移动，慢慢地沉下了脸，他无法分辨哪一个才是真的姬子婴。
姬子婴使出的每一剑都是绝剑，毫不留情，也绝不留退路。
这样肃杀的剑气是可怕的。每一剑刺出，绝不容敌人有思考的余地，甚至连自己也没有。
——姬子婴的剑法是一种死士的剑法。
一阵风吹过附近的水面，荡出一圈水波，潭底下有个巨大的身影动了动。
淡血色的烟气在水面上腾腾地冒出。
天已快亮，盖聂仍身在阵中，毫无破阵头绪。
今日当真要死在这里了吗？
盖聂瞥了一眼腹下、肩头、手臂、腿上，各有几处剑伤。
这么斗将下去，就算破不了阵，只怕也要活活地被累死。
正当他的身子摇摇欲倒，天旋地转之时，一把长剑破空劈来。
盖聂目光转处，人窜入高空，“砰”地一声巨响，手中的长剑被对方砍断。
剑落在地上，盖聂施展轻功，欲从上空冲出，不料七把剑光随之攻到周身。
咛——
一阵刺耳的长剑绞在一起的声音令他耳鸣声不断。听见红毛猴“吱吱吱”地乱叫。
咛——
一阵接一阵的剑声，旋转晃动的剑光，层层叠起的人影，足已让人分不清南北。
“哈哈哈......”
唯有姬子婴的阴笑声夹在其中依然清晰。
盖聂用力地定神，只可惜无论多么强的剑客，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刻。
“再强的剑都有它的弱点。”盖聂一闭眼，当日在乌鸦亭对战龙祭剑的情景立即浮现在脑中。
“再强的剑都有它的弱点......”在他闭眼的瞬间，突然感觉心静了许多。
此时，姬子婴的声音又在他的耳旁响起：“七杀剑阵岂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就能破的，你就受死吧！”
“再强的剑都有它的弱点......”盖聂嘴里喃喃着，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笑了。
盖聂没有睁开眼，而是步子马上跟着移出，往东面的剑光迅速伸手抓去。
听到“砰”地一脆响，有一把剑被他的手指夹断。
接着听见“咯啦”一声，有一人的手骨被他拍断。
空手接白刃的功夫让盖聂迅速占了上风，他紧接着挥出掌风，对方当空摔了出去。
——哀声落地，眼前立即少了七道人影和七道剑光。
“哼，有两下子！”姬子婴刚说完，身子就突然掠起。
他的身材虽然高瘦，可人往旋转的剑光缝里一蹿，整个人就已钻了进去。
盖聂没有料到姬子婴竟还会缩骨术。
这种功夫本是凤移宫的独门绝技，姬子婴和凤移宫是什么关系？
盖聂没有想下去，他听见了身后剑气流动的声音。
从剑阵中生化出的极猛一剑已然送到自己的耳际！
嗤、嗤、嗤！
极轻的划剑声，盖聂鬓前的一根乌发被斩落。
盖聂身子往后一侧，刚从地上弹起来，三道剑光面前砍到。
盖聂身子又往右侧一倾，足下发力，身子未及弹起，又有三道剑光从右侧砍近。
呼！众人的衣裳随风而动，汗水沿着脸颊缓缓地流下。
天色已明。四十二道剑影回到原位，这会已慢慢变成六道剑光和六个身影。
鸿渊圣境竟藏着这么多的轻功高手？
盖聂正在吃惊，听见附近的水面下传来一个奇异的怪声。
嗷——叫声越变越大，水波也越荡越大。
众人的注意力被声音吸引了去。
姬子婴叫道：“保持阵型！”
嗷——水波溅起，叫声越来越急。就像有巨大的活物马上要从水下浮上来。
离水面最近的地方有人惨呼一声，一个青色人影被一根巨大的铁链甩飞之后，从空中坠下，掉入了水里。过了一会，人从水下飞出，摔到广场上时，满地鲜血，四肢已全无。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闻声而望。
盖聂瞪大了眼睛：从水底下冒出的不是别的怪物，而是一只长着鹿角、虎眼的野兽，它身上的鳞片就像龙鳞一样，像龙又不像龙，像马又不是马，有三丈之高。
是麒麟！它的四肢被四根巨大的铁链锁住。
“鸿渊水麒麟......”盖聂又惊又喜。
这种灵兽对人并不凶恶而且性情温和，但这只水麒麟的眼睛里却对人类露出了敌意。
如果不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又怎会如此发狂地攻击人类？
“这畜生又发疯了！快去请族长来！”但见四周人影快速移动。
“哼，算你走运，先留你一会小命！”姬子婴忽然下令收阵，手一招，其他人已撤了下来，人迅速往水潭边靠近。
盖聂松了一口气，看见一个人的目光向他看来。
——是青芷。她朝着盖聂一笑，这一笑之中，充满了诸多的暧昧，然后携剑往水潭方向奔去。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时，她的笑容一定很美。
盖聂看着她的身影回过神来，忽然发觉自己此刻最想见到的，并非是她的笑容，而是阳光。
那种照在人的身上，可以让人完全都温暖起来的阳光。
那年在狼窟的大雪地里，他被狼群追杀，靠着吃雪生存，那段日子，他最渴望的就是阳光。
——雪夜里，上官千珑把一块热暖暖的烧饼，递到他冰冷的手里。
世上有很多事皆是如此，只有当你失去它时，才会明白它的珍贵。
盖聂看着青芷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听见身后也有个声音在叹气。
“真是可怜啊......”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蹲在那里叹着气。
盖聂走过去，看见地上躺着红毛猴的尸体，尸体已冰冷。
盖聂的整个心都不由地颤抖起来。
这个姬子婴竟如此残忍，趁着撤下剑阵时，一剑结束了红毛猴的生命。
红兄......
盖聂双掌握成拳，颤抖地走到红毛猴的身边，怒火中烧。
男孩见他走来，吓得跌倒在地，瞪着一双眼睛，害怕地看着他。
“是......是姬师兄失手把它杀了......”男孩惊恐地说道。
之所以惊恐，是因为盖聂此刻的表情极为难看：愤怒，哀伤，后悔。
——这次，姬子婴的确是把盖聂给惹怒了！
盖聂看了男孩一眼，眼神冷静如石，这种冷静是残酷的。
盖聂沉着脸——极端的冷静，本就是愤怒的另一种掩盖。
在男孩看来，盖聂的脸是红紫的，嘴唇都已发紫。
盖聂从未怕过任何人，可这一瞬间，他却深深地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种恐惧仿佛很早就已扎入他的心底，只是此刻才表现得更明显。
他甚至紧张得连呼吸都已僵硬！
秦夫人昔日对他说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没办法亲手杀死你，但是我可以轻松地杀死你身边的人。盖聂，你今天不跟我联手，日后一定会后悔，你将看到你的朋友，一个个地在你身边死去，你会成为这世上最孤独的剑客，即使你的武功再高，剑术再强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