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一动,从玄空珠的空间中退出来,感受着空气中的凉爽,赵明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峡谷。随着意念散发出去,他注意到他的感知可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覆盖,可以看到、听到、闻到、触到周围所有的事物。
他正处在峡谷的半空之中,下方大约五公里远,是一座深潭,水面宽广,足有二十几公里,象一座湖泊。暴雨之中,时不时就有一道闪电从乌云之中伸展到水面上。
峡谷非常宽,是一个巨大的地质断裂带,横向望过去,过了深潭,是一块平原,一条大溪在谷底穿行,溪水对岸,遥远的前方,隐约有绝壁山峰。
峡谷的纵向蜿蜒而行,看不到尽头,
峡谷的上方,只有无数嶙峋的怪石,峭壁直耸入云雾之中。
感知向上延伸,一千米,二千米,三千米,一万米……
“这缚龙峡,竟然有这么深?这都一万米,十公里了,还没到顶?”
赵明这样想着,忽然发现他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十公里内岩石、树叶上的纹理。
“能看这么远,还这么清晰?”
普通人只能在五、六十米左右看清一个人的相貌,超过就模糊不清了。
赵明习武四十年,修练到后天圆满,内罡灌注双眼,也只能看清两百米内一个人的相貌,超过两百米就逐淅模糊了。现在能看清十公里处树叶的纹理,听到十公里处雨水打在岩石上的声音,这是象鹰一样的视力,象蝙蝠一样的感知。
在地球上,鹰、隼、雕这类飞行猛禽,在一万米高空可以清晰地识别地面的兔子,这是它们的天赋能力,超过人类百倍。
现在,他就具备了这种能力,这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极限的能力。
赵明的精神振奋起来。
感知继续透过云雾向上延伸,超过了十公里的距离。
这时候,感知渐渐模糊起来,距离感也变得不确定。到后来,只隐约看到在峡谷的顶端似乎横亘着一块巨大的岩石。这块岩石象一座山一样,大约有两三公里长,数百米高,一半沉在土里,一半露出地面,象一节脊椎骨。
岩石有近一半悬空搭在峡谷的边缘,好象会随时掉下谷中。
“真是奇观啊!这大峡谷,估计得有二三十公里深,二、三万米。一万丈大约是三万米,也就是三十公里,这可是真正的万丈深渊了……”
赵明正感慨间,忽然发现有东西从巨石上方掉落下来。
因为离得太远,看起来就是一个黑点,黑点逐渐变大,下落速度也越来越快。
过了一会儿,黑点落下好长一段距离,进入赵明可以清晰看到的十公里距离之内。
是一个人!
在远离地球不知多远的玄天星,遇到了人类!
刹那之间,赵明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到这个人身上。
这人仰面朝天,四肢被空气阻力鼓动,松弛地随风飘荡。
这是一位少年,身形削瘦,相貌普通,嘴巴无力地张着,血沫挂在嘴角,再细看,剑眉之下,两眼半睁半闭,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不甘,带着一丝遗憾……
“长得真像我小时候。”
看到这位少年,赵明就象看到了十四、五岁时候的自己。
“他要死了……”
“这是机会!”
记忆深处,夺舍、搜魂、吞魂、炼魂、融魂……种种手段突然间就浮现了出来。
赵明立刻隐入玄空珠,一秒钟,意念连续发动近百次越空移动,瞬间到达少年的身旁。
一道透明的圆形波纹出现在少年身旁。
赵明感到精神一下子变得非常疲惫。连续的越空位移让玄空珠的能量巨烈消耗,已经维持不住原来的无形无相,露出了一小块形迹。
看来,元神十公里的感知极限,就是玄空珠可以连续越空的极限了。
但眼下顾不了这些,赵明意念一动,从玄空珠中显出透明的淡金魂魄,对准少年头顶的百会穴钻了进去。
百会穴在头顶部位,两耳连线的中点,是人体诸脉会聚之处,也是周身阳气汇聚之所。
由百会垂直深入脑部,与两眉之间天目穴深入脑部的直线相交,交点之处有一个穴窍,名为泥丸宫,是魂魄所居之处,也是髓海。
脑髓在泥丸宫内滋养魂魄,并由此衍生出后天的意识、意念、意志、情绪、记忆等思维功能,这里就是人的神经中枢,指挥人类种种行为的思维就从这里产生。
赵明修炼到后天圆满修为,原来的身体打通了十二正经、奇经八脉,所以对周身的经脉、穴窍十分了解,进入到百会穴后,直奔泥丸宫。
穴位无形无相,只是一个位置。
流光一样的淡金魂魄穿过络脉,到达泥丸穴,钻了进去。
恍然之间,赵明进入了一个温暖、润泽的空间。
穴窍内的空间不大,只如同一个小碗,这和赵明原来直径大约一米大小的泥丸宫没法比。
窍内一小汪精髓缓缓涌动,一股股精微的能量弥漫升腾。
这么小的空间,赵明把元神疑成一团,化为一个透明的淡金光球。
放松意念,光球开始自动旋转起来,缓缓吸收着这些精髓弥漫出的能量。
极度疲惫的情况开始缓解,赵明感到元神开始与穴窍空间渐渐融合。
一片如云如雾的虚影飘散过来,是少年的魂魄。虚影已经涣散,正在一丝一丝地消散,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看到这团虚影,赵明感觉他的元神光球与这团虚影相比,一个如同流光,一个如同烟雾,两者的凝实程度,相差足有千倍万倍。
面对这即将消失掉的魂魄,赵明有多种手段可选,或任其自然消散,或采用元神记忆中的任意一种方法,或吞魂,或炼魂,或融魂。吞魂最简单粗暴,就象吃人,炼魂最挑剔讲究,就象用炮制药材,融魂最复杂仁慈,就象新生……
实际上,赵明没有任何必要选择这些与魂魄有关的手段,因为这团正在涣散的魂魄太弱了,与他现在已经进化成了元神的魂魄相比,这少年的魂魄简直一无是处。
不过,想到这少年的相貌与他一模一样,想到这少年脸上已经凝固住的不甘和遗憾……
这极度的不甘和遗憾,他也曾有过,在他被吸干了精血,失去了身体的那一刻……
赵明不再犹豫,忽地把元神光球散了开来,散成了无数细小的光波,融在元神中的魂魄也重新分离出来,化成了透明的光雾,轻轻柔柔地向少年的魂魄融了过去……
魂魄融合!
让我们身心合一,一起新生吧!
“咳——”
重新感受到身体的存在,赵明觉得胸口又闷又痛,咳出了一口血。
呼吸顺畅了许多,呼吸到空气的感觉真好,通透的感觉真好。
元神光波重新凝聚起来,半透明的淡金光球在泥丸宫中缓缓旋转。
赵明的记忆中又多出了一个采药杂役的十五年人生经历,魂魄之中又多出了一份悲愤与哀伤的情绪。这情绪是如此的浓厚,浓厚到他忍不住要仰天嘶吼。
“原来你也叫赵明……我们融合成一个人,重获新生。”
睁开双眼,看到从眼前急速离去的悬崖峭壁,听到耳旁呼呼的风声,赵明知道自己正在落向下方十几公里深的峡谷。
人的身体,从十层楼三十多米高处摔下来,都是必死的结局,何况是二、三万米的高空?
赵明下意识地运功调动内罡,但没有反应,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身体只有后天一重修为,经脉当中连内气都没有。他只好调整姿势,翻滚了一下身体,再把手脚大字形撑开,借助空气的阻力滑翔,延缓下落的速度。
“这样落到水面上必定粉身碎骨,不过,我有玄空珠……”
距离水面只剩一、二千米了,因为下落时有重力加速度,所以落进水里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赵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立刻隐入玄空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