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弄明白秦可卿生气的原因,心里有喜有怒。喜的自然是可卿居然会为自己吃醋!怒的是,尤氏居然还不肯消停,还想搞点小动作出来!
他在夜色中大踏步出了可卿的院子,向尤氏所居的正房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不由自主就想起来尤氏来。说也奇怪,这个尤氏已经跟了自己十几年快二十年了,自己却怎么拼命想也想不起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尤氏在他的脑子里,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已。她好像一直喜欢穿一件青色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纹丝不乱,总是那么谦恭地笑着。
贾珍忍不住想起尤氏的事情来。
那时候,他还是听管家给他回报:“老爷,有一件喜事儿。有个忘川县的小县令说,想把他的女儿送咱们府里来伺候爷呢!”
“嗯?那是什么地方?”贾珍不在意地问道:“他女儿长得如何?”
“不过是个穷县城罢了!那个女孩儿我也见过,虽然姿色一般,倒是端庄得体,家教很好。”管家忙回道。
“那就抬进来吧!咱们府里也不差一个人的吃喝!”贾珍仍然是毫不在意地说。那时候,他的夫人还在世,房里也收了几位美艳的姬妾,府外头也包占着几个头牌。
新欢旧爱、左拥右抱,贾珍从来都不缺女人!
“是!爷,那什么时候……”管家立刻笑嘻嘻问道,尤氏的父亲可是许了他不少银子。
“随意吧!你帮我瞧个好日子,抬过来就是!”贾珍吩咐一声就匆匆走了。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尤氏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贾府的。那时候,几房姬妾都凭借姿色过人,每日间争宠夺爱,弄得贾珍很是忙碌。
尤氏来到贾府后,一直都是静悄悄地过日子。一度,她的身份极其尴尬:若说她是妾室,却从来没有伺候过贾珍;若说她是丫鬟,可她却是为了做妾才来到的贾府。
不知又过了多少日,管家一再提醒,贾珍这才想起自己府里居然还有一个他未曾动用过得小妾。
当天夜里,贾珍便命丫鬟提着灯笼来到了尤氏的房间。
他还记得,当时尤氏很是乖巧地坐在床边儿上,低着头,满脸通红,身上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裳。
“睡觉吧!”贾珍说着就吹灭了灯,躺在了床上。
身边那个尤氏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
“快点啊!脱衣服啊!睡觉!”贾珍又是好笑又是有些生气,加重了语气说道。
“嗯……”夜色中,尤氏低低地答应里一声,然后就悉悉索索地开始脱衣服。
贾珍不吭气,紧紧盯着手足无措的尤氏。
看见尤氏紧张得几乎要哭出声来,却又极力压抑着不敢哭,贾珍突然觉得有趣了。
他起身一把拉住尤氏就拽入了自己的身下。
“老爷……”尤氏极力压抑着惊恐,低低叫着他,如泣如诉。
贾珍也不吭气,很快就享用了尤氏的身子。她的身子就如同她的人一样,平庸但算不上无趣。
第二日,贾珍早早醒来,就见到尤氏已经穿好了衣服,战战兢兢地站在地上等着伺候他起身。
“这个女人……”贾珍有些无语:“的确是很稳重,很懂事,家教不错!”
这是贾珍对尤氏的所有评语。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贾珍或是一个月,或是两个月,或是半年间,偶尔会来尤氏这里歇息一晚。尤氏每次都是小心翼翼伺候着他,不见她抱怨,也不见她刻意讨好,有的只是悲喜不露,恬淡从容。
等到贾珍的夫人仙逝后,几房姬妾就打成了一锅粥,个个猛出奇招,想要宁国府夫人的位置,想要管家的权利。
贾珍打量着他几个或风骚、或妖艳的姬妾,他的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了尤氏来,她的稳重,她的大度,她的荣辱不惊,都是堪堪可做当家娘子的。
“就是她了!”贾珍当即敲定。
这时候,尤氏来宁国府已经有十年之久了。她用了十年的时间,依靠着她的隐忍和教养,终于获得了贾珍的首肯。
自从尤氏当家以后,宁国府里立刻就平静了许多。贾珍也在暗自观察了很久,起初他还害怕她压制不住下人,收拾不了自己的姬妾。
但是他很快就惊喜地发现:这位尤氏并不如同她表面一般,她也有手段,也颇有能力,况且她识文断字,处理起府里的事物来井井有条。
贾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把偌大个宁国府交给尤氏打理,自己则继续花天酒地,逍遥快活。
但是,就是这样,他还是记不清尤氏的相貌来。自打她来到宁国府以后,自己好像一共也没有和她在一起睡过几回……
想到这里,贾珍隐隐觉得有些对不住尤氏。是啊,这个女人一直默默无闻地管理着自己的家,自己好像根本对她一点儿欲望也没有……
他的脚步越放越慢,方才离开可儿院子时的满腔怒火,慢慢平息了下来。
夜更深了,月挂中天,整座宁国府一片寂静,处处都有花香浮动,刻刻都能见到月下的美景,全府都被一片安详笼罩。
“这可是尤氏的功劳!也难为她了!上次自己差点儿失手就打死她!”贾珍越来越愧疚。
秦可卿听说他暴打尤氏,她很是生气,指着自己的脑门儿骂了半天,只说是:“你们男人都是混蛋!怎么能动手打女人?况且打得还是跟你过了十几年的老婆?你还是人吗?你快快离开我这里!”
“不说尤奶奶为府里多劳心劳力,就说她陪你过了这么些年,你就能抬起你那爪子打她?你是畜生不是?你今日能打老婆,明日就能杀了我!”秦可卿越骂越是生气。
贾珍陪着小性儿劝了半天,又赌咒发誓说再也不敢对尤氏动手了,可卿这才作罢。
“珍郎!她是你的老婆!她一心在你的身上扑着!将心比心,若是你这么对我,我早就不要活了!你太伤人心了!”秦可卿劝他道。
贾珍低头一声也不吭,他心里却在想:“可儿!她和你怎么能比?我也知道她劳苦功高,我也知道她不容易,可是我就是不爱她!她该得到的我能给她!可是,我的人却是你的,谁也拿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