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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人类的春节

化蝶镇曾经是一个驿站,属于哪个朝代,又是为何而建,已经无人得知了,只有城里磨得锃亮的青石板在诉说昔日的沧桑,城里有一座神秘的晓事居,有一颗巨大的槐树。

一个月前,晓事居里。

哗,哗……啪啦啦……

“怎么样?算出来没有?”

男孩跪在小亭子里,趴在地上看着卦象。“凶……大凶……九死一生……”每说一个字男孩都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恐惧到极致,以至于男孩说的每一个字身体都在颤抖。

“不是还有一生吗?”亭子栏杆上坐着个邋遢老道,看到男孩的表情不由皱眉头。

男孩突然站起:“我去找那一生。”

男孩爬起来就跑,连地上的卦都没捡,邋遢老道看着地上被阳光度了一层金色的竹签,突然感到一阵心烦。

一只白毛绕了脖颈一圈的喜鹊站在枯黄的荷叶上,盯着水底的鱼盯了半天,然后轻轻一啄,一条手指长的小鱼便进入腹中,晓事居里有只吃鱼的喜鹊,喜鹊兴奋不已大声喊叫。

邋遢老道更烦了,捡了根竹签扔到湖里:“叫什么叫,还不快点跟去,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以后都吃不着鱼。”

喜鹊被吓飞了,飞走之前还不忘大声叫几下以表达不满,然后喜鹊飞到高空,看了一眼化蝶镇里高大的槐树。

槐树真大啊,站在城外就可以看见。

那颗大槐树被化蝶镇的人称为神树,据说这棵树重生了九次,已有近万年的年龄,再一次重生便可修得正果以正仙位。城中不少小妖法力低微,无法与人魔共处,便向大槐树寻求庇护,大槐树也从不拒绝。

所以在化蝶镇的城外就可以看到一颗参天大树,上面妖气环绕,这一切都让我觉得熟悉。

然而进到城里便不一样了。

面对繁华的春节,鹊儿、幺幺同我一样没有抵抗力,不久我便感受不到它们的踪迹。

爆竹声声千红万紫盖楼头,淹没人群中,远远地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我不知所措。

几个调皮的小孩朝人群扔了炮仗,躲避的脚步,咒骂的声音,人群顿时混乱不堪。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面色慌张的男孩闯入人群之中。

男孩每天都会来街上寻找,他已经找了一个月,他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但随着时间流逝,男孩越来越着急,他知道只有那两个人可以救父亲,但他找不到,今天男孩闯入人群的时候更是慌张。

正巧这时,一黑一白两条长龙突然从人群间冒出,人群自然地分为两列,而那个慌张的男孩突然窜出,将黑龙吓了一跳,男孩急切离开没有注意自己行为造成了什么后果,所以没看到舞龙头的年轻人控制不住力道,向一旁倒去,偏巧那里站着白蝶公主。

我头一次见到巨龙,虽然一直告诉自己那是假的,但内心还是极为恐惧,那黑龙像是天龙下凡般向我倒来时,我竟然身体僵硬到无法躲避,我将惊叫憋在心里,硬生生挪动一步,慌乱中被突出的青石一拌,摔倒在地。

于是在商铺林立的街道上,黑色的长龙不减气势,冲着地上的女子袭来,由于龙身转弯,周围人都惊呼着,四散逃开,而我仍旧愣在原地。

我不知道那条龙为什么会向我冲来,我只是一个闯入舞龙队的过路人,就像那些挣脱父母的小孩一般,但我知道,下一刻我就会被龙头压倒,那应该很痛。但我没感觉到痛,在它压倒我之前,有条白龙挡住了它,白龙在我身边旋转,龙身下的人清晰可见。

两旁的人群朝我指指点点,虽然我是妖,但能感觉出他们是不满意我的行为,可是我该怎么做?偏生那两只带我进城的小妖不见了,我看着长长的好似没有尽头的舞龙队,突然想,你在就好了。

我想那可能真的是命运在安排,我在不应该出现的时候站在了不应该站的地方。于是遇到了不应该遇到的人,后来才有了那不应该出现的故事。

救我一命的白龙突然龙头向上一抬,一个俊俏的少年,眉眼间一丝桀傲,他看着我灿然一笑。

时间仿佛凝滞,好似千年前的一幕重现。

我看到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他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父母是谁。他靠着小镇上人们的怜悯而存活下来,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之后像其他人一样为了活着而生活,他为了一块干馍可以和野狗争食,为了一处落脚地可以给人舔净皮靴,他不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知活到明天就可以了。

他渐渐长大了,偷窃、打架、杀人,他从一个懵懂孩童变为心狠手辣的少年。

这就是恶少的故事,如同人间千万个故事一样,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那就是我第一次与恶少相见,他正代表小镇上的一家商号参加舞龙大赛。我呆呆看着那两条翻飞的巨龙,还有巨龙下时不时露出的少年,恍然觉得,我们前世相识。

“我好像认识你。”我说。

他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会说,谢谢你。”

他将我扶起,随手送到舞龙队外,手上的龙头没停,一个漂亮的翻身重新上路,周围一片喝彩。

我呆呆的看着。

直到,两条龙都离我远去,喧闹的锣鼓声也离我远去。

我抬头看着楼顶垂下的红绸,手中一片冰凉,整个小镇充满喜庆欢乐的氛围,然而这繁华世界的背后,几多凄凉。

那年我第一次看到人间春节的热闹,第一次独自拿到一个人的一生,晓事居那个邋遢老道说,收集人的一生,可以向他询问化蝶的下落,收集多少,却是没说,问急了,便说先来一百个吧。

说的挺轻巧,化蝶已经消失上千年了,一百个人的一生就可以换到消息,也太廉价了。

不过对于恶少,我应该谢谢他的,下一次遇见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与恶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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