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小卓从来都不是个细心的姑娘,但最近却发现安洋行为很奇怪。比如他会以各种理由阻止她下课出去玩;比如他会偷偷往她书包里塞零食,还死不承认;再比如,郎小卓每天上课都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使得她后脊梁骨凉飕飕的。
江树铭有上课找人说话的毛病,他喜欢用笔戳郎小卓后背。有次郎小卓回头,恰好与安洋四目相撞,顷刻间浑身上下像是结了层霜,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起初她并没把这些放在心上,生物老师说过,人分三个叛逆期阶段,像他们这样十四五岁正是青春叛逆高峰期,再加上近来安洋家气氛不是太融洽,所以综上所述,他的反常行为也是能说得通。可后来,郎小卓偶然间看到一档电视节目,屠夫手持银光闪闪的杀猪刀宰杀一头活蹦乱跳的小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场面十分血腥,而那屠夫狠毒的眼神与安洋盯着她看时的眼神一般无二。
天呀!郎小卓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怪不得安洋总是给她零食吃呢,原来是想喂肥了再杀肉吃呀!
太没人性了!
“郎小卓,你先在外面等我,我们一块回去。”
脱线少女郎小卓脑洞大开,时刻防备这安洋会趁机报复当年那一踹之仇,所以尽量减少接触。安洋哪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很不爽,怎么自打江树铭出现,他俩的关系就日渐疏远了呢?
车棚取了车,安洋在校门口并没看到郎小卓,等了好一会,可直到学生们都快走光了也没见她半个人影。
最后只能放弃,憋了一肚子气回家。
在小区门口,安洋一眼就逮住了刚从超市蹦跶出来的郎小卓。
他将自行车横在她面前,质问:“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先回来了?”
郎小卓惊魂未定,笑的敷衍:“我临时有急事就先回来了,不好意思啊。”
“什么事?”
郎小卓举起手里的购物袋,晃了晃:“打酱油。”
狡辩!
安洋没再理她,脚踩上踏板骑进了小区。原地,郎小卓总算松了口气。
次日,食堂。
郎小卓边吃着饭边和同学热火朝天地聊着八卦,余光却偶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只见安洋正拖着托盘寻找着什么,人头攒动,显然他还没有发现她。
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郎小卓慌忙抓起旁边同学的漫画书挡在眼前,心想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墨菲定理毋庸置疑,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嘈杂的食堂,他的脚步声却格外清晰,越来越近。
“郎小卓,我们谈谈。”耳边传来少年青涩的嗓音。
被抓包难免有点尴尬,郎小卓假装认真读书,并点头感慨:“这书写的真不错,看完让人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从外在到灵魂都被深深的洗礼了。”
安洋轻嗤:“书都拿反了,你是被倒着洗礼的?”
......
空气蓦然安静,旁边几个同学比较善于察言观色,见情况不对立马闪人:“你们聊,我们吃饱了。”
“不才刚吃嘛!”目送着她们小跑着离开,郎小卓很想骂一句,塑料姐妹花。
等位置上只剩下他们俩,安洋直奔主题:“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没有躲。”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看就看。郎小卓勉强抬头与他对视。
十月下旬,日渐寒冷,他黑沉的目光没了之前的凉意,反倒有一丝温柔。郎小卓心想这一定是幻觉。
“你看到了什么?”
“我自己。”
“是虚伪的你自己。”
呃....虚伪?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俩人开始埋头吃饭,气氛和谐的有点诡异。
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似是年久失修,秒针转动得缓慢。安洋此刻心情复杂,酝酿了许久的台词又一一否决,有些真心话羞于开口,可不说又怕以后没有机会。
经过一番强烈的心理斗争,最后心一横,目视前方:“郎小卓,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郎小卓吃得差不多了,抬头喝了口水。
“我......我喜....。”
好巧不巧,这世上仿佛永远不缺搅局的人。江树铭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一巴掌就拍在了郎小卓肩膀上:“吃饭怎么也不叫上师傅。”
“噗!”
就这样,郎小卓嘴里还没咽下去的水一滴不剩地喷在了安洋衣服上,乃至脸上。
也因为如此,安洋十四岁的第一次告白以失败画上句号。
“对不起啊,衣服我帮你洗。”
“不用,放学等我。”
这回郎小卓说什么也不敢再放他鸽子了,毕竟咱有错在先。
放学回家会经过一个公园,里面有一条宽敞的人工湖,此刻夜幕降临,七彩斑斓的霓虹灯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真实又虚幻。
安洋推着自行车,提议散步欣赏夜景。郎小卓刚下晚自习头晕乎乎的,一心想着回家吃林女士做的夜宵,这条路都走了十多年了有什么好欣赏的,不过介于白天的事,也就勉强答应了。
脚下的石子路铺满了月光:“小卓,如果我离开云贯小区,你会舍不得我吗?”
郎小卓没注意到他为什么没叫自己全名,问:“你要去哪?”
“我是说如果,你会希望我离开吗?”安洋神情严肃。
郎小卓沉思片刻:“如果你是去更好的地方,我替你高兴,只要回来别忘了给我带点土特产就行。”
“那如果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什么意思?”
安洋两大步跨到她面前,双手按在她肩膀上。那年他们身高差不多,但郎小卓却突然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心跳徒然加快。
“小卓,如果我真的要走,我会非常舍不得你,那你呢,你就不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我.....”郎小卓显然有点蒙:“我们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呢吗?”
安洋心很痛,说委婉了怕她听不懂,说直白了又怕会吓到她:“我说的在一起不是你理解的意思,是...是我....。”
由于紧张,他手上的力度不知不觉中加大,身子也再一步靠近。他们近在咫尺。
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原本晕乎乎的脑子顿时卡了壳,心跳得毫无章法,鼻腔里满是安洋手指间淡淡的香皂味,是薰衣草的芳香。
他到底要干嘛?说话支支吾吾根本不符合他的人物设定啊?不会真被自己猜中了?他卧薪藏胆忍辱负重都是为了报仇?他不会把自己推人工湖里毁尸灭迹吧?呜呜呜,大哥大哥别杀我,我还没长肥呢.....
脱线少女再次陷入到自己的奇幻空间,这次她感觉自己大难临头了。
脑子里像是电路出了问题一般,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而就在电光石火间,猛然浮现出了江树铭所教的过肩摔技巧。手握住对方肩膀使劲向前拉,侧身将对方的胸紧贴在肩膀后侧,好,弯腰扣肩,摔!
呃....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于是乎,安洋十四岁的第二次告白依旧以失败画上句号,溃不成军,丢盔弃甲。
那晚,他们都失眠了。
楼下的安洋很懊恼,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表白不成反倒被喜欢的女孩摔在了地上,实在太没面子了。
楼上的郎小卓同样想不通,洗了澡吃了夜宵,过了很长时间还是感觉脸颊发烫,一闭上眼就会出现安洋那张被放大的脸,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还能闻到手指间薰衣草的香味。
这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