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这样的静默持续良久,也许我们都找不到更甚于这静默凝望的声音。
“你看那。”他的声音依旧很轻。
我顺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只青蛙蹲在一片大荷叶上。还是刚才那只蹲在我脚上的小蛙,它头顶有块白色斑纹我认得它。
“呱。”那小蛙像通人性似的看着我们叫了一声。
叫声一停就又有一只青蛙跳上那张荷叶,随后两只蛙一起跳到池塘里去了。
“或许它也没有家,不过它有伙伴,它会陪他走过许多风风雨雨,陪它一起笑,陪它一起哭,陪它一起痛。”
那声音犹如天籁,穿过细水云间,细水甜了云朵白了;穿过高山草原,山儿颤了草儿绿了。穿过华蝶心间,蝶儿醉了蝶儿恋了。
可是我却看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哀伤,这句话像是在说青蛙,像是在说我,但是跟像是在说他自己。
“你认定她会陪她走过许多风风雨雨?或许在转角的时候她们就会各奔东西。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又有谁能陪谁一辈子。”我的声音悠悠的、淡淡的。
泪痕虽还挂在眼角,可是此时我已经收起了所有哀伤。
他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那俊逸柔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你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我仰起脸看直视他。
他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
我心里有微微的失落,或许我在期盼什么。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面对一个仅见过一两次的陌生人,我能期盼什么?
“小姐,你怎么跑到正庭来了,你可知道现在齐家上下全都在找你。”喜儿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打破了我俩之间的静默。
看着喜儿气喘吁吁的样子,我不禁想,是怎样的事这样急,竟然惊动齐家上下,莫非是齐老爷……
“小姐,你快去看看老爷他……”
“他怎么了……”我面色开始凝重起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
看来他的情况很危险,可是从正庭到西厢最少也要十五分钟。这紧急关头一秒可就是一条命啊。
“我送你去。”我的疑虑再次被他看穿。
我看了他一眼,习惯性的撇了撇嘴。心想你小子还不就两条腿,你送我顶什么用,除非你会飞。
可他看着我,嘴角微微的向上仰了一下,立刻露出醉死人的微笑。
只见他慢慢的倾近我,并轻轻的楼过我的腰。
天呀,他想干什么。一下子我的心就漏跳了半拍,呼吸开困难起来。
跟着发生的事,让我为我想入非非的遐想感到脸红。
瞬间只见他楼着我的腰轻轻的一跃,一下子便有微风轻轻的佛面,漆黑的世界全尽在眼底。我做梦也想不到我这辈子尽然活着也可以飞,像一只鸟一样。我既惊喜又兴奋。
刚转过头,就掉进了两汪清潭,清澈冰凉的清水略过我的身体让我沉醉其中,欢愉如梦。
我就那样小鸟依人的偎依在他的怀里,他紧紧的拥着我的腰。我可以感觉得到他温暖而结实的胸膛,还有他平稳的心跳不知不觉我的心跳又开始变得飞快,真开怕让他听了去,慢慢的脸不禁涨得通红。
真不敢相信电视里男主角带女主角一起飞翔的那种浪漫唯美画面,竟然也发生在我身上。
“我不是在做梦?”
“你不是做梦。”
他轻轻的凝视我,满眼含笑。
我不禁又红了脸。真想不到从小在就北京城里,像一匹野马一样横冲直撞的华蝶,也会有这样无限娇羞的模样。
西厢庭院里灯火通明,我与朱天疾步驰入齐老爷卧房。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卧房中微暗的灯火在窗台上微微跳动。齐云川坐在床头,眉头紧锁,跳动的烛光星星点点的在他脸上闪动,他身上阳光的气息消失殆尽,一下子就憔悴得变了一个人似的。齐云峰站在一旁轻轻的拥住埋头在他怀里低泣的云溪,微暗的阴影淹没了他的整张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俩顿时像两个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爹他已经去了。”云川转过头来,一颗晶莹的泪珠自他脸庞滑落,古代习武男子自来信仰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颗可贵的泪珠让人心痛。
我瞬间被他的声音惊醒,我知道延误病人的时间是一个医生最不可犯的错。所以哪怕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把他救回来。
我快步走过去,用手探探他的鼻息,我的心慢慢的凉了下去。可是一个小小的发现让我不禁喜从心来,他的脉络尚未停息。他还活着,只是正处于休克状态,憋了气。所以还有机会。
二话不说,拿起银针就扎他的仁宗与天顶穴,再做些缓气应急措施。
“你干什么?我爹他已经走了,你就不要再折腾他了。”齐云溪见我使劲的按压齐老爷的心脏,就猛的扑了过来。
我头也没抬继续着手中的抢救,冷声道:“拉住她。”生与死,我见过多了,这样的家属我也见过多了,所以我不愿意在医院里工作就是这个原因。
齐云川一把将齐云溪楼入怀中,我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信任的目光在身后停驻。
慢慢的躺在病床上的人,有了微弱的呼吸。我成功的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他有呼吸了。”我才刚刚至炕上下来,立刻听见齐云川在身后惊道。
众人都很惊讶的将目光一齐唰向我。
“他刚刚正处休克状态,呈现一种假死,抢救得当可以暂时缓过气来。”我简单道明。
“我爹没事了?”云溪喜极而泣。
“不,他现在仍很危险,如果不赶紧……”我没有说下去,不忍说下去。
齐老爷大脑严重积水,如果再不采取紧急救施,他活不过今晚。在科学发达的现代社会,他这样的情况尚可有八成的获救机会,但是现在我没有药物没有医疗设备,我两手空空怎么给他做手术。而且他的身体又如此虚弱又怎么承受得住这样的折腾,所以现在我连三层的把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