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封杀了?”,这五个字是从老羊口里说出来的,他当时的面部表情足以赢得金马影帝或者奥斯卡最佳男演员,惶恐中带着一丝兴奋,纠结中带着一丝罪有应得,沮丧中又有那么一丝兴高采烈、幸灾乐祸。
对面终于露面的办公室第三人祥林嫂,淡定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深吸了一口手里的中华烟,烟雾经过口腔、鼻腔、又经过鼻腔直达口腔,最后化作了一个完美的圆圈,直直的喷到了老羊的脸上。
“为什么会封杀我们呢,我们台小,人少,是非少,不应该呀,难道是张老三,不对不对,张老三胆太小不可能,肯定是大老王把省里的领导得罪了”。
祥林嫂还是不开口,摇了摇头,悠悠的抽着烟。只剩下老羊在烟雾里边咳嗽边转着圈,抓耳挠腮的想着到底是谁惹了祸,就像拉磨的驴似得。冷未烧开了水,泡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摆到了祥林嫂的面前。
“林主任,你喝茶”。
“你就是冷未?”祥林嫂把吸了三分之一的烟在花盆里按灭了,取出烟盒子装好,端起茶杯吹了吹面上的沫子,轻轻的吸了一口,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冷未问道。他的眼睛很有神,面色秀气,发型是当下正流行的韩款,鼻子修长,眉毛粗大,牙齿齐齐整整,像刚出窑的瓷器,难怪有电视台第一大帅哥之称。
冷未背着手没敢再正眼看他,轻言细语的回话:“是,我就是冷未,一直听杨主任提起您,您太忙,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老羊嘴里肯定没说我的好话,你不要轻信,不过摄像、写稿他倒是一把好手,要好好学,年轻人有的是机会,只要肯努力”。
“羊主任,说您才是电视台的祖师爷,是第一批扛摄像机采访的记者,张台长、何主任、林哥、还有他自己都是你的徒弟”。
“我的这些徒弟都比我这个当师傅的混的好,可见我真的不怎么样”。祥林嫂冷冷一笑。
“屁,那都怪你不思进取,一天只知道喝酒、打牌、按摩,你看你的头发,还经得起按几次,很快就地中海了,管好自己的第三条腿,还有你那张破嘴”,老羊气鼓鼓的怼了祥林嫂一通。
“人各有志,人各有志,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你和燕部长的事,哎不提了,随你大小便了,你倒是快说封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哎,怎么着你还敢打我不成”。
燕部长三个字一出来,祥林嫂嚯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双手握紧了咔咔作响,冷未相信,要不是面前的人是十几年的同事了,老羊肯定要被揍,看着对面的老羊,祥林嫂无力地又坐了下去,好像刚才那一站,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你不信我,还有谁会信我,我和她干干净净,我自己知道就好”。
“好算我错了,我TM嘴欠。”老羊啪啪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我没怪你,我怪我自己,省台封杀的事情,晚上的例会上应该会有结果,张老三和大老王都在联系上面的老关系了解情况,今天回来就是为了给台里报个信,该说的都说了,我走了”。
晚上的例会,出奇的安静,一方面是因为文广局的老大,党组书记兼局长大老王亲自到场,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一个月以来酒都电视台的对外宣传颗粒无收,大家的工资都有损失,心里实在不爽。
会,照常还是由张老三主持,他不紧不慢的为大家介绍了目前酒都新闻事业的大好形势,畅想了酒都未来经济社会发展的美好蓝图,并对文体广旅游局特别是局长大老王的英明领导表示了感谢,最后鼓励大家放开膀子加油干,没有外宣的责任这个月都不追究,局里和台里会去协调,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最后由大老王做压轴发言,冰哥给冷未比了一个三,燕燕比了一个四,大老王清了清嗓子,用他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小眼睛看了看每一个人,然后用带着特有的平卷舌音不分的南方口音夹杂着的普通话说到:“惊天,我自讲山点,一丝要有信心,局里台里都会努力,外宣的思亲,一顶能够解决,二是要讲政治顾大局,把搜里面的工作做好,自好班,站好岗;三是经市委批准,决定采购一批追新的摄影设备,同死提高大家的待遇,特别死临聘人员,我就说这些”。老羊给冰哥竖起了大母指,他猜对了,真的是三点。
张老三带头鼓起了掌,直到大家的手都快拍肿了才意犹未尽的宣布散会,他把大老王送到门口又回头补充了一声“老羊,冷未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这也怪了,会上一点也没说封杀的事情呀,祥林嫂骗我,也不会呀,他不是那种人”。都到了台长办公室了,老羊还在纠结封杀的事情,他太一根筋了,爱钻牛角尖,凡是都要弄明白,弄不明白就浑身不自在。
冷未敲的门,老羊还在抓脑袋。
“请进,坐吧”,张老三指了指沙发,两杯茶已经泡好了摆在沙发边的小茶几上,他坐在茶几对面的塑料凳上,而原本属于他的办公桌里面靠窗的老板椅上坐着大老王。老羊的头一抖一抖的,还想不出个结果来,估计就快癫痫了。冷未坐,他也坐,冷未端起茶杯,他也端起茶杯。
“今晚单独留你们两个下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两位才能处理”。
“台长您吩咐就是了,我,不是,我们一定做好”,老羊的头摆的更厉害了,翻着眼睛还在想,没办法冷未只好接话。大老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没说一句话。
“台里面的新闻,一个月以来,没有一条被静义市台,和黔省台选中的,对外宣传全军覆没,相比你们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王局长找了省里面的老关系,才得知是省台的领导打了招呼,把酒都台封杀了”。
听到封杀两个字,老羊手里面的水杯啪的一下掉在裤子上,人也一下就正常了,他也不去擦一擦,把杯子往地下一刨,裤子上的茶叶也不管,裆部滴滴答答。那可是刚烧开的开水,冷未下意识的夹紧了自己的裆,把手里的茶杯稳稳地放到了茶几上。
“就是封杀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会上你们也不说,到底是谁惹的祸,就该在会上说出来,严肃处理,严厉批评,害得我想了一晚上”。
“事情也不大,就是台里面的两个同志,给央视播发了一条新闻,没有经过省台的审批,省台的领导吃醋了,要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到底是哪两个,给我讲,我下去收拾他们龟儿子”。
“你自己想想,我们台里最近上央视的还有谁”,张老三不怀好意的看了看老羊和冷未,又回过头去和大老王会心一笑。
“最近上央视的,我想想,我想想,哦,你们说的是党员便民服务点的那条新闻哦,全是我做的,冷未是新人就听了听同期,我也是一时大意忘了给省台先传了,该罚款就罚款,该处分就处分,我都认了”。冷未听到老羊把责任全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心里很不好受,就要站起来说清楚事情全是自己做的,老羊双手按住他,眼睛恨恨的给了他两眼。
“鬼崽崽,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我是民生新闻部的主任,我让你现在必须闭嘴”。冷未从来没有见过老羊发这么大的火,可他不愿意让别人背自己的黑锅,还要准备分辨,张老三没给他机会。
“好了好了,播发的是正面新闻,市里面的领导们都看了,好几个领导还打电话到了台里表扬我们。事情没有那么严重,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平时大家风里雨里的辛苦,这个时候,台里,当然还有局里会给大家撑腰的,这件事情目前只有我、王局长和林主任知道,你们记住保密,不能扩散出去”。张老三说完,大老王接过话去。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你们两个一起上的央视,人我不忍心处分,但是这件事情你们两个都要参加解决,明天一早我们四个一起出发”。
“去哪儿”老羊弱弱的问了一句。
“拜神”大老王摸着肚子,表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