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感受过那样的痛。
全身经脉像是要胀破，痛像火烧，又像冰刺，痛到极致便只剩麻木。
冷跟热混成一团，她甚至觉得，黑白无常就在来勾她的路上。
如此这般，女孩儿内心反而生出一股孤注一掷的决心，她撑着这源源不断的气劲，同时还在聚集另一股修为。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元丹就像海，里面的修为取之不竭。
但是，她还不知道，即便是海，也是会枯竭的。
就这么对峙了几十息，白辰心里也有些慌了。
墨兰决出言提醒：“国师大人，比试自有规矩，若是那小姑娘不行了，您给大定判个输，我们自然会让青梓收手。”
可是，现在认输，会不会前功尽弃？白辰这般想的同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徒弟的情况并非了如指掌。
至少，他现在就不清楚，月儿到底还行不行。
这样的比试，谁都不会赢得太容易，他现在就宣告输，会否太早了？
“哎呦，这苏小姐别是入魔了吧，看她披头散发，双眼通红的样子，也太可怖了！”
“你会不会讲话啊，你行你上啊！”怜香实在有些气不过，就转头斥骂了对方两句。苏五小姐在场上拼命，这些爱嚼舌根的还在议论她好不好看？
那两位修士被骂得禁了声，毕竟怜香一干人，看起来修为明显比他们要高。
怜香跟同伴继续看比试，他们一开始以为小姑娘是掩藏了修为的高手，但此刻来看，对方这打法，是连命都豁出去了。
每次对手施压，他们都觉得小姑娘要输了，但她生生抗了下来。
比试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两人都无法撤退，便只好勇往直前。
苏流月的视线里已经变得血红，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世界。
场中混杂了少女的呐喊，还有大蛇的嘶吼，女孩儿即将退无可退，再退就输了。
倏地，她感受到身体里生出一股无限强大的气劲，女孩儿尝试着将手上所有积累的力量都反推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异样”会维持多久，但她知道，这是她的机会。
那是一股怎样的力量？一瞬的反推，气劲尖啸出声！
青梓被伤及内里，跌落下来重新化成了人形。
他躺在地上，试着用手撑起身体，却极为艰难。他脸上有些不可置信，但最终看着女孩儿笑了。
“我尽力了，纵使输了，至少成全了你。”他如是想，嘴里却涌出更多的血。
他们都一样，只是工具。
绯烟在场下大骂，让青梓起身再战。
苏流月形容木讷，仿佛是一个破碎的提线木偶，像是一碰就会倒。
此时，若是青梓还能站起来，她妖族便还有赢面。
如此过了十几息，场上渐渐响起呼贺声：大定万岁，苏小姐威武！
一个穿白衣的人，脸上挂着面纱，他站在一个角落，一手搭在自己的腕上。衣袖翩翩，将他的双手都遮覆。
一旁的修士知晓这边站了个人，但奈何怎么都瞧不真切，便没有放在心上。
而这人不是木秋又是谁？
他双眸盯着场中的人，目光热切。
刚才发生的所有，他看得明明白白，这女孩儿身上的秘密，竟不只是阴阳混元体那么简单。
她那脱阵而出的神魂跟后来修得小元神明显尚未合二为一，之所以有不竭的气劲，乃是源于她的神魂。
但后来突然生出的那股力量，明显拥有不同的道息。
“够了，他起不来了，绯烟，将人带下去，别再躺场上丢人现眼！”云昭作为妖后，自然是要出席今日的友邦之战。
她解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里头的窄袖衣装。
她不止要出席，还要出战。
云昭本是人族，妖王钦慕她，她后来也许了身，今日归来便成了妖后。
绯烟被堵得无话可说，她同这位嫂嫂向来不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狠狠地望向青梓，若不是他，她又哪里会受这样的气。
“既然如此，那这一局便是大定赢了，龙太子无异议吧？”白辰问。
墨兰决笑答：“那是自然。”
“第二局，大定换……”
白辰尚未说完，龙太子的脸色就变了。
“国师大人怕是忘了规矩，友邦之战，行的是车轮战，输了的退下，赢的……继续对战，直到输。”
那对琥珀色的双眸直直地盯着白辰，像是要看到他沉稳表面下的慌乱。
墨兰决继续说：“国师大人也可以换人，只不过……那就要算第一局打平。”
两人身为仲裁，说话时都是用了法力的，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起不来，大定的人自然是不肯打平的。
“苏小姐，你别干站着啊，上去再施一掌，那青梓便完全输了！”
“对啊对啊！”
苏流月像是突然听不懂人话，她双眉挑起，满面迷蒙：什么，再去施一掌，那不就是赶尽杀绝了？
到底谁才是敌人，是边境的魔族，是妖族，还是面前的青梓？
又或者只要是那个影响到大家“生”的人。
可是，若是同魔族对仗，青梓定能成为一名斩杀魔族的好手吧？
白辰很想换人，因为他现在很清楚，女孩儿再打下去，必然会伤及根本。
但是，他不想宣判打平。
不只是为了大定的荣誉，为了届时对抗魔族时人族能站在合适的位置，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徒弟竭尽全力赢来的。
“国师大人，不能打平！打平不公平！”这样的呼声此起彼伏。
墨兰决冷笑：“这一局输我们也是认了，那就请国师也遵守规则吧！”
白辰身为仲裁，他却把视线转到了女孩儿身上。
女孩儿感应到视线，转头，在一片血色里看到了一个皎洁的身影，她凝气出剑，说道：“来战。”
她的态度，终于让他不再犹豫。
青梓已经起不来身，苏流月却还能凝气出剑，绯烟再无法欺骗自己，让手下去把人带下来。
云昭御行至场上，转瞬右手便祭出了法器——“凉吟”。
那是一支极为漂亮剔透的笛子，千年寒玉所制。
所谓仙子，从来都是看起来美丽清冷，打起架来全都是招招要害的狠角色。
云昭，便是此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