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娘这才明白,事情比她想得更糟糕。
她原本以为,事关重大,老夫人一定会下命令,死守消息。但没想到,连常年独居的白馨都知晓了。
“馨妹妹……”
“夫人莫唤我!”白衣女子脸上露出憎恶的神情,“咳咳咳——”却因突然拔高声调,随即不停地咳嗽。
“哎你这性子,几十年都不曾改,莫要动气,莫动气——”苏询扶着女子的另一边,不断给女子抚背顺气。
咳了好一会儿,三姨娘才停歇下来,但她的脸色比来时更白,只因她平日不喜脂粉,这会子,瞧起来苍白得像半个死人。
秦三娘知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便只道:“既然如此,三娘发誓,定会给忆儿一个交待。”
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女儿,遭此祸事,她心中也不好过。
“那就有劳夫人了,”三姨娘冷笑一声,眼中却含着泪:“若夫人让忆儿不得好过,那白馨做鬼也要问夫人讨个公道!”
白馨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从来体弱,本性不争,才让女儿落了这个地步。无能为力的人也只能变成鬼,才能骇住人了。
苏询眉头一皱,赶忙打断:“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做鬼不做鬼的!”
……
白馨走了,苏询也跟着离开了妍雅苑。
“夫人……”巧月脸上雨水沾着泪水,跪在堂屋秦三娘的脚边,她呜呜哭着,心里却是疼惜自家夫人受的冤枉。
而秦三娘也第一次正视睿王这段婚事,她心里皱起了一道痕,一道睿王恐非良人的痕。
更为矛盾的是,她宁可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忆儿已经被……
*
苏府变了半边天,秦三娘被卸除了主中馈的权力,交由老夫人管理,几位姨娘辅佐。
清欢水榭这头却依旧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只是,这几日苏流月境况有些异样。
南烛说,月小姐身体里有两股不同的气,时而互冲互撞,因而引发主人全身疼痛不止。
木秋却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对蔷薇印一事并非知之甚深,因此经了第一次后,他已停下对蔷薇印施法。
尤其是,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施法之后他便能吸取蔷薇印中的法力。
只是后来,似乎他有所动作,反而是唯一快速平复苏流月身体疼痛的法子。
所以,又试了两次。
只是这般之后,苏流月清醒的时候就不多了,清醒时则疼痛,木秋吸取蔷薇印中法力之后,人倒是不疼了,但因消耗过大,又有些昏昏欲睡。这让木秋有些烦忧。
“少尊,苏府又来人了。”
木秋正在水榭前运功控水,头也不转地应道:“她不回府。”
“可是……此次来者乃是苏夫人。”平伏低头继续道:“苏夫人说,她有要事,必须见见月小姐。”
“哦?”木秋一掌推出去,湖水从近到远泛着涟漪,直泛到边沿,撞到桥墩,突然涨起十丈高的水柱!
“那就请进来吧。”
“是。”
平伏刚转身,便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僵在了原地。他唤了一声“少尊”,欲言又止的语气引得木秋转身。
“你先去吧。”他看了来人,便向平伏抬了抬下巴。
“是。”
来人正是蝶意楼楼主,白茹。白茹未见少尊不过半月不到,再见这倾世容颜,却有些恍然。
“好道行。”她赞。
木秋笑了:“过奖。”
她心里早已全是他,如今真正见了他,方知见不到他的时候,有多相思。
只是,今日她来,却是为了他的新道友。
“少尊果真要宣告天下,那苏流月便是新的双修道友?”白茹吐气如兰,心里却翻起了惊涛大浪。
“是。”
“果真?”白茹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又轻轻地问了一次。
木秋走了过去,到白茹三尺左右的地方站定,他负手而立,双眸深邃:“白楼主有耳疾?”
白茹眼神有些躲闪,她反而往前走越过他,不看他:“少尊说笑了。修道本就能明目清耳,白茹又怎会有耳疾?”
“那便好。”
两人不是双修道友之后,几乎不曾私下会面。以往见了面言语不止,如今却不知从何说起,就这般静默着。
白茹又转过身来,就见他此时靠在水榭阁屋的柱子上,眼睛望向远处,手捻着一小撮头发把玩儿着。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却是一个女子,气势汹汹地往这处而来。
她又看向少尊,少尊的眼神淡淡地,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淡淡地看着女子走来的神情,竟然让她心里有些嫉妒。
因为,他在看她。
白茹再定睛一看,竟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前后一回忆,才想到一个人。
“那位是?”尽管心中有答案,白茹还是开口问了。
“苏流月。”木秋缓缓吐出这个名字,眼睛却看到那人快接近清欢阁之后,又转身走了。
他眼底一暗,嘴角微微翘了翘。
“白楼主还有事情吗?”因着之前双修道友的缘故,木秋并没有收回白茹自由进出清欢水榭的权利。
只是,以后却也不能够如此了。
一朝道友一朝情。他给了白茹很多机会,只是对方却在对他的情爱中越陷越深。既然如此,也是该少有往来。
毕竟,修行不易。他并不想看到白茹自断前程。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茹嘲道:“赶我走吗?”
木秋转过身,笑了笑:“秋不是那个意思。”
“修行,贵在勤也。”白茹闻言,低垂着眼眸,脑子里闪过对方曾经说这句话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两人长身而立,映着水光秋阳,好一幅佳人美景图。
“告辞。”白茹侧过身,将头撇在一边,几欲落泪。
此刻她方知,不爱比爱上还难。
木秋目送白影离去,心中却生出一些思绪:白茹,当你放下不该有的情,方能成就己身。
另一头,平伏直接将人带去了“逍遥自在”,且不说母女二人相见之后的如何笑泪交替,苏流月抱够了亲娘,才发觉秦三娘身上的浊气。
“母亲您最近可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