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白辰也从未教过谁,他想着对方还是个小女孩儿,便等了一盏茶时间,让她赏了一番周围的荼蘼花丛,才开口教授:“道修伊始,静心极为重要。这便像是房屋筑基,越是层高,见的不只是上头的工夫,而在于最初的基础是否牢固……”
苏流月的心绪,被仓促拉回,尚且有些不在状态。毕竟那空地周围的荼蘼花瓣随风逸散,空中又掺加着淡淡的香气,美得跟在梦里似得。
但事情分轻重缓急,她还是能拎的清的。
“苏五小姐,可来这处,今日便先练习听息静心。”白辰用眼神示意他身旁的位置。
“哦。”
苏流月诺诺地走过去,学着白辰的模样,盘腿坐好。
她按照白辰所说,听着自己的呼吸……
“听息起初是,摒除一切喧杂之音,只有吐纳之声。再往后,便是连吐纳之声都没有,遁入混沌虚无。”白辰起身,在一旁指教。
然这虽是入门功夫,却也并不简单。少则几息,多则十几息,苏流月脑中终究要出些物什,之后便会开始顺着那些思路胡乱想开去。
等反应过来,才知自己又生了杂念了。
“小姐不必苛责自己,道修之路,本就艰难且长。一次不成,便再来,百次不成,便试千次。心浮气躁,只会有害无有利。”白辰见女孩儿懊恼,便出言指点。
“奥,白……公子,”女孩儿想着对方并不收她为徒,她也就不好唤人家师父,犹豫之后,便只好这么唤,“我虽愚钝,却也知道,修道不是谁都可以的,不知道我身上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让姜先生跟你,愿意教我?”
白辰沉吟片刻,见她十分困惑,心想人家早晚要问个缘由,不如早些给她一个。
“小姐不必妄自菲薄,每个人有命数,人若无所想,命数便定了。但人活在世上,或有善念,或有恶念,这些念,都会引起命数的改变,想来,小姐之前是发生了什么,导致命数变了,师兄见小姐身上,竟生出了道缘,便适合修道了。”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一些,与别人不同的事情。而且,许多人都会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自己身上若是发生一些奇遇,自然也是应当。
果然,苏流月心里开始打鼓:这具身体发生的事情可多了,到底是哪一件,竟让她有了道缘?
苏流月并不怀疑白辰的说法,相反,她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毕竟她的情况,还真有些不普通。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她渐进佳境,最后一次,竟然过了两刻钟,都不曾生一些杂乱的念头。
她只觉从未这么舒服过,整个身体像是终于得到了休憩。
都道睡觉是歇息,但同静心比起来,真个算是累了。
正在女孩儿进入下一轮静心的阶段时,白辰捏诀施法,推出一掌,在她头顶运功探寻些什么……
须臾之后,他只觉对方身上有一股力量,隐隐与他对抗,他强,则对方也强。
白辰运气于掌心,加到了五成功力。谁知,那力量,竟然依旧高他一分。
他急急纳气收功,满脸困惑地望着依旧禅坐的女孩儿,凝神思虑。
……
结界内无时辰,全看施法人的喜好,喜欢什么时辰就是什么时辰,喜欢什么天气就是什么天气。
当姜漓来寻他们的时候,便看到石块上,一坐一立。
白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女孩儿,便御行至姜漓身边,这一御行,竟像是瞬移。
“师哥,我有话说。”
姜漓难得看到自己这师弟,一副凝重的神情,觉得真是稀奇,便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两人御行,叠影重重,一眼不见,就到了之前荷花池的曲桥上。
“师哥,这苏五小姐到底是谁?”
姜漓挑了挑眉,头微微一偏,“师弟你这一问,可是难为我了。五小姐便是五小姐。”
白辰摇了摇头,“我适才趁她入境,便运功试了一试,她体内的修为至少有我的五成。而且,不瞒师哥,之前白阳镇初见她时,她身上毫无道法的痕迹。”
但如今,只要有一定道行的人,便能看出来,那女孩儿周身萦绕着精纯的清气。
姜漓眯了眯眼睛,“竟是如此?”
原以为那女孩儿有些不同,但有白辰五成功力的修为,却是非比寻常了!
姜漓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具体如何我亦不知,相府的阵法已然积年,要解开,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若是不解开阵法,只怕也无法解开那五小姐身上的谜。”
白辰点了点头,“先前你说相爷是靠邪术谋得这一世富贵,我尚且不信。如今看来,不论如何,相府里的水都有些深了。相爷乃是朝廷重臣,若是他的运数乃是假的,只怕会影响大定整体的运势。”
“正是此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白辰佯装咳了两声,“幸而得师兄慧眼,我之前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师哥你四处搜寻借助修为改运一事,乃是想帮圣上……改运。”
他们整个师门的使命,就是为了辅佐大定皇朝,姜漓会有那种想法,本也合情合理。只是,强行改运,还是国运,只怕会遭天谴。
这其中只要有一丝差错,到时候,只怕就是整个大定朝的百姓都要为之陪葬。
二人站在荷花池的曲桥上,远远看到有一抹女儿色向此处跑来。
白辰接着说:“我记得师父闭关前曾有言录,只要是王朝,便没有永远不灭的,除非天子爱民,甚于爱己,官员待民,如仆人侍主。”
眼见着女孩儿越来越近,白辰便说了最后一句,“师哥,我既不愿你做逆天而行的事情,也不愿有人施法败我大定朝的运势。此事我定义不容辞。”
“那样便好。”
苏流月见到两人之后,便小跑着过来,她拜见了两位,一位她称作“姜先生”,一位却唤作“白公子”。
姜漓听后微微皱了皱眉,“这称呼,听起来倒像还是我在授道。”
“可不是嘛。”苏流月眼睛看着鞋面,顺着姜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