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起,林笛便像是换了一个人,全神贯注地舞动着手中那柄剑。
苏流月看得入神,她觉着林小姐的剑,便像是魔术一般,可柔可刚,柔时,像光滑发亮的丝带,刚时,又满是硬气铿锵。
一曲舞毕,下头的人都尚沉浸其中未反应过来。
苏流月不由呼了声“好”,这一声,犹如急石入水,可谓是惊起了不少“水花”。
她发现大家都往她的方向看来,瞬间扯出一抹得体的微笑,顺带掩饰般地啜了一口茶水。
林笛收剑入鞘,丢给了一旁的小厮,她双手抱拳,豪气地说了声“献丑了”,崔梦如也站到台子前边,向众人福了福礼。
这时,方有位姑娘站起身来,手中端个茶盏,遥遥一敬,“林小姐之剑舞,真是身姿翩翩又飒飒,果然是将门虎女,我等真是望尘莫及!”
说完,便是仰头一饮,作派倒是挺爽快的。
一时之间,全场无一不附和,赞美之词都快将这片空地淹没了。
苏流月这才恍然,她一转头,发现碧琴也捂着嘴,露在外头的眉眼都眯成了缝。
女孩儿摸了摸鼻头,像是不知所以,假装刚才大呼“好”的人不是自己。
林笛演绎完了,就唤:“谁下一个上台来?”
这时,满场又变得鸦雀无声。场中有人不小心将杯盏放得重了一些,都心虚地抬头顾看,就怕自己被点到名头。
“哦,对了。”林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本小姐向来不会什么精细活,也就懂点刀枪棍棒,你们中有谁要提点些建议的?”
她站在台子上,盛气环顾。台下的姑娘们,哪里敢同她对视,或饮茶,或吃果子,总之,都把头藏得低低的。
“既然没人提建议,那便下一位吧,你们谁来?”
如此过了几息,场下依旧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眼见林笛就要开始冒火,崔梦如赶忙扯了扯对方的手。
“不是,你看她们……”
崔梦如嫣然一笑,往前走了两步,“各位小姐,其实表姐也是好意,毕竟咱们都是武将家的,比不得那些文臣家里的姑娘,由此才想出这么一个方法。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若是不集大家的力量,只怕这神灯节上演绎的头筹,同我等就又无关了。”
崔表小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倒是让小姐们心里头舒坦了许多。
“说是这般说,只如今若是演出来了,那要是这场中有人也觉得好,便模仿去了,又如何说?”
其中一位小姐鼓足了勇气,站起来如是说道。
场上附和声,顿时低低四起。
“这倒不打紧,今日谁演了什么,林府会做个记录。若是他日神灯节上,场中有人故意剽窃了谁人的演绎,大家也好做个见证。”
下头又有人问:“那若是有两人,准备的表演重样了呢?”
崔表小姐笑答:“那便更好了,不若两人各自下场去商议,谁人换一样去,以防神灯节上闹出笑话来。”
这回,场下才真正热闹起来。
林笛吁了一口气,嘟了嘟嘴说:“还是你厉害。”
这时,一旁的小厮呈上来一个雕花红漆木托盘,上头有一个白瓷细颈瓶,还有一份锦缎外壳的册子及笔墨。
“我还忘了这事,”林笛拿起白色瓷瓶,在手上晃了晃,“正巧我这里还有三颗宫里的焕颜丹,到时大家不若做个简单的评比,瞧瞧哪里三位最有可能拔得头筹,我就把这里头的丹丸赠给那三人。”
焕颜丹能让女子的容颜变得极为水灵通透,由焕颜草炼制而成。如今清气稀薄,焕颜草也是有市无价。
因此,此话一出,已经有小姐跃跃欲试了。
神灯节在即,焕颜丹,无疑是个宝贝。
林笛见到此景,笑颜逐开,给崔梦如递了个眼色,凑过去轻声说了句:“我瞧着你的要求我是做到了,可别忘了我的玫瑰酥。”然后便自去座位上坐着了。
不一会儿,稍作商讨,就有一位小姐上了台子。崔表小姐对众人的府上都很熟稔,便在名册上一一记录起来。
苏流月乐得在这有吃有喝有表演看的地方消磨时间。
日影渐渐移位,因林府起初就上了糕点零嘴,众人也不觉得饿。然午正将至,出演也即将结束,林小姐便吩咐下人去后花园的厅堂里摆几桌可口饭菜。
“梦如,好了没有?”
“唉呀,表姐,这才多久,你就坐不住了?”
“无聊死了……”
林笛往嘴里丢了颗葡萄,百无聊赖地看着她父亲手下都尉府上的小女儿在台子上表演作画。
“咦?”崔梦如目光在名册上游移,发出惊疑的声音。
“怎么了?”林笛凑过去看,但见到上头密密麻麻的一团文字之后,便选择直接抬头看向表妹。
“苏府的五小姐也来了。”
“哪个苏府?”
“还有哪个,自然是跟姨父……分庭抗礼的那个。”后头几个字,崔表小姐愣是又压低了几分声量说的。
“什么?”林笛柳眉倒竖,呲牙咧嘴,唰得起身破骂:“苏府的小姐既然来了,为何只躲在下头吃茶而不上台来。别是居心叵测看了武将府上的表演,就是为了做细作的吧?”
崔梦如叹了一口气,只好也站起身来,自己这表姐的急性子,真是九头牛都拉不住。
“什么?”
“哪个苏府啊?”
“瞧着林小姐这么生气,定是苏丞相府上的小姐了。”
“这人在哪里啊,瞧着都是脸熟的,没有陌生面孔啊。”
……
苏流月旁边那位,原本问过她府上的那位小姐也在四处张望,嘴里还念叨:“文臣家的参加武将家的小姐茶宴,真是新鲜了。”
那小姐转过头,问道:“你可见到什么面孔生的小姐?”
苏流月赶忙也学着对方的模样四处张望,回道:“不曾见呀,别是没来吧。”
这时,碧琴小声在自家小姐耳旁提醒:“小姐您若是一直不出面,那林府恐怕还是会说您不是诚信之人。”
苏流月点了点头,可不是吗?她自个儿就是为保这“名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