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月报的地方可是“蝶意楼”,马夫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想再确认的时候,小姐已然钻进车厢里,他不敢多问,而且他确实听得真切,小姐说的就是“蝶意楼”。
两个丫鬟都知晓自家主子近来跟着姜先生修行颇为刻苦,起得比鸡早,平日无甚要紧事情,也待在闺中修习。
但是,如今自家小姐要去蝶意楼,两人心里又有些复杂……
这才多长时间,小姐怎么可能达到结丹期呢?
她们虽然不知道普通的道修者达到结丹期需多少时间,但就算是极有天赋的人,也得要个数载春秋吧。
如此这般,马车行了约一刻钟左右,碧琴尚忍得,织菱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小姐,你去蝶意楼做什么呀?那……那里可是要到结丹期的……”小姑娘的不解和疑惑全写在脸上。
苏流月凝神一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咧嘴一笑,“不要紧的,我就是去瞧瞧,呃……若这次进不去,仅当认个眼熟罢。”
实在是师父提起过许多次,她心中好奇得紧。
“什么?”织菱小脸皱成一团,明明小姐说的每个字,她都听明白了,偏偏弄不懂整句话的意思。
大定朝崇尚谦逊,蝶意楼的规矩人人都知道,万一传开去了,只怕会被人嘲讽说小姐不自量力,不自知。
碧琴拉了拉姐妹的袖子说道:“既如此,也是无妨的。”
织菱嘀咕,“怎么能无妨呢,道场人多口杂……哎呀!”
*
楼影幢幢,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马车便停了下来。
苏流月挑了挑眉,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外头人流如织。
她跳下车环顾了一圈,不由惊叹。整个广场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边际,而且精巧机关,灵丹药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售卖,可谓是应有尽有。
“我以为作为道场的地方,该是清清静静的,没成想,竟然如此热闹?”
“小姐,如今天下太平,许多人家吃穿足够,为着能延年益寿,或者青春永驻,来蝶意楼求各种丹药灵草,花多少钱财都愿意呢。”碧琴边说边将帽帷给自家小姐戴上。
苏流月听得啧啧称奇,“看来在这个时空,有钱有权是真的好。”
“这个时空?”碧琴觉得此言怪异得很,忍不住发问。
苏流月反应过来,囫囵摆了摆手,就往前走去。
两个丫鬟让车夫在广场一角等候,就赶忙跟了上去。
几人走了约一盏茶时间,才到一个上书“蝶意楼”的石门前。
苏流月站在底下仰望石门上的三个朱红大字,心里开始鄙视自己的见识浅薄,她一直以为蝶意楼就是个酒楼一般大小的地方呢。
女孩儿撩开帽帷,往石门里望去,里头像是若隐若现地漂浮着阁楼无数。
“这也太壮观了!我瞧着并未出城,皇都竟这么大吗?”
织菱掩嘴笑道:“小姐,其实这地方本没那么宽广,不过是此楼的主人法力高深,愣是将皇都东南处一片官宅大小的地方,变成了如今这样一座城一般宏伟的楼!”
“竟是如此?”
碧琴附言,“千真万确。”
三人过了石门,便沿着一条约丈宽的石板路走。
苏流月左右逡巡,两旁都是水,水烟织如雾,凡是过了几丈远的地方,全都看不真切。
“小姐可是要进蝶意楼?”几人尚未反应过来,一个原本蹲在一旁的男子突然就跳起来,凑到苏流月面前说道,“小姐安好,我这儿有快速进阶的丹丸,可助您顺利进入蝶意楼。只需五金一颗,如今只剩这最后一丸了。”
女孩儿往后退了几步,眉头微拧。
碧琴二人赶忙拦在自家小姐面前,“哪里来的胡赖子,皇都道场门前,也敢坑蒙拐骗?”
“这哪里是坑骗呢?”说着,那男子就拿出一个纯黑色的瓷瓶,只有三截指长,他将木塞子打开,将东西凑到织菱面前,“这位姑娘,您瞧个真?”
织菱将信将疑地凑上去看,果然发现其中有一颗发着金红色微光的丹丸。
她上去附耳道:“小姐,像是贵重的。”
碧琴怕织菱看错,便也凑上去瞧了瞧。过了一会儿,她向小姐点了点头,顿时神色也犹豫起来。
她是听说有些丹药能掩人耳目,骗过蝶意楼的仙使,但也怕自己三人受骗,被人知晓,反而更侮了小姐的名声。
又或者弄虚作假被仙使发现,就更糟糕了。
刘四将一切看在眼里,又撇了撇那个戴黑色帽帷的女子,他知道那才是正主,但奈何人家没有声响。
于是他便叹了口气道:“既然小姐信不过,那也无妨。左右好东西不怕没人买……”
他将黑色瓷瓶盖上木塞,收回了窄袖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慢着!”织菱急得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她压低声量催促道:“小姐,您说呢?”
苏流月“唔”了一声,就在刘四以为又一桩生意快成了,脸上满是喜色地转身之时,女孩儿平静地说道:“这么好的丹药,那自然要留给别人了,我们走吧。”
直到几人走出了十几米远,刘四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走了眼,对方明明道行尚浅,瞧着又极想进入这蝶意楼,而且据人传报,她们坐的可是高门贵府的马车,应当是不看重那点银钱的。
“哼,真是越有钱,越是一毛不拔。”刘四往一旁一蹲,又开始等鱼儿上钩,顺带还时不时地往石板路上望。
他们这三教九流的,也就只能跟大伙儿在外边的广场上做几单买卖,真要越过蝶意楼的石门去,那便有麻烦了。
主仆三人又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一座上书“蝶戏水”牌匾的阁楼,楼前等着一些人,有的镇静地坐在一旁的亭子里,有的焦急地往里看。
织菱也越发紧张起来。
“少爷少爷,仙使如何说?”
一个穿着上好湖蓝冰缎绣银线衣衫的公子从里头出来,神情颇为沮丧。
他蹙着眉,低头疾步从石板路上走了。
不一会儿,一位披着轻纱布帛的女子拿着一只琉璃小盏,用手在里头点了点,又在阁前那片告示栏上点了几笔。
待那女子离去,众人便围上去看。
上头写着:南府府主家大公子崔梦泽筑基有成,次年方能再试炼。蝶意楼于顺泰四年八月初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