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白辰唤了一声，“你可是有哪里不适？”
他感觉到身边的道息有些不稳，这才发现自家徒儿脸色有些发白，额头还冒了汗。
苏流月摆了摆手，但她确实有些头晕，是害怕到这种程度了吗？
又一阵天旋地转。
“师父，师父……”她双手抱着头，心想似乎真的有点不对——整个人开始跌撞。
不疑有他，白辰立时将人抱起放到大石之上。
“你且能静修否？把双目闭上。”
“好！”
女孩儿强忍着那股晕眩，还有隐隐的刺痛，开始打坐修禅。
白辰看着面前的人，若有所思。
月儿的元神被抽离之后，肉身却如常人无异，只有些呆滞，这实在太有违常理了。难道是，身体里又生出了另一个元神？
后来元神归位，两两融合，因之前离体太久，两者又必然有异，就出现了痛楚。
白辰如此顺藤摸瓜地想下去，觉得有什么即将昭然若揭。
但是，什么东西能只凭身体残留的神魂，再生出一个完整的神魂呢？
“嘭！”白辰的脑子里突然炸开一个真相——阴阳混元体。
观星阁中的藏卷中有一本《易门别类》，里边写着阴阳混元体是上古生成的生灵，其道行修为生生不息，能吸取一切清气浊气修行，可谓是百无禁忌。
而元神本就需深厚的修为修成。
但此生灵生性纯善，施法极钝，不擅争战。
“师父，徒儿好些了。”苏流月行完一周天好了许多。
白辰回过神，望向女孩儿：“嗯，那便好。”他顿了顿问道：“适才怎么如此？”
“徒儿也不知，莫名就难受起来了。”她其实是懵然的。
白辰“嗯”了一生，坐下来，运功在自家徒弟身体里探了一周天，并无发现任何异样。
“想来是归位的元神尚未适应你这身体，应不碍事。”他如是说。
接着，他同她说了相府如今的状况。
“自那日破阵之后，少尊便施法在月笙居放了一个你的幻影，据说之后两日，相爷便转醒了。”
“后来，为师便与师哥商议，任其去同相爷言说，说是已施术让五小姐承受病苦，他才能转好。”
苏流月点了点头说：“如此，便无人会对我的幻影起疑。”
“嗯。”白辰接着道：“最主要的是，万一相府请个修士，把幻影给破了，反而多生事端。如此同相爷说了以后，他便听师哥的，让你好生修养，旁人不许多加叨扰。”
女孩儿舒了一口气，那苏府这边倒是不必担心了，接着她偷瞄了一眼对方问：“师父，您以往只在丑时来，今日怎么？”
她现在已经对他非常理解了。
大定国师，能不忙吗？
白辰起身来，背对着女孩儿，双眸望向那片永远不败的荼蘼花说道：“月儿，友邦之战要开始了。”
女孩儿勾了勾指头，点头道：“是的，如今已是八月十六，即便算上今日，也只剩三日了。”
白辰“嗯”了一声，却不知如何接下去说。
纵然自家徒弟境遇不凡，但届时真打起来，她真的能应对吗？
女孩儿沉吟片刻，她自然没忘记当初答应的事儿。
她抬头望向那个人的背影，笑了笑：“师父，徒儿对自己的修为有些不知底，然，您既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将我的元神归位，又如此信任我，那徒儿定当全力以赴，死而后已。”
虽然她还有一个想法是，如果死了，会不会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呢。
白辰忍不住转过身来，他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你不过还是个孩子。”
“师父何出此言，月儿已经及笄了呢！何况，即是国事，徒儿身为大定人，亦是有责任的。而且……而且师父当初既然寻了徒儿，定然是徒儿有旁人没有的长处。”
白辰不再多言，他温言且坚定地回：“你不会死。”
是的，可以输，但绝不会死。因为有他在。
这之后几天，苏流月便留在了这荼蘼界中。
用白辰的话来说，时日不多，此时当勤。
他恨不得倾囊相授，让徒弟能对对手的套路招式了如指掌。
但苏流月似乎在被打方面进步很快，但是主动攻击方面显得极为愚钝。
飞花沾襟，“锵”地一声，女子手中的剑又落在了地上。
白辰青灰色的道袍拂过地面，落花散开，露出那柄他极少出鞘的佩剑“腾空”。
荼蘼界中没有日升日落，不知是第几次了，他将剑复又交还到徒弟手中：“再来！”
苏流月从一开始的心存忐忑顾忌，到后来的每一次摒弃了那无用的惭愧，开始学习如何攻击。
她的目光扫过这柄流光溢彩的剑，脑中闪过师父施展过的《无极》中的招式。
“天下道法万宗归一，到了最上乘，其本质都是差不多的，届时比试，万不可用我派功法……但你若能取其精髓，达到同样的效果，便是最好了。”
这是白辰同她说的。
于是女孩儿一个瞬移，自她本来的位置到师父身后的位置，便形成了一股气流。
她大呵一声，运气于剑，在气流中劈了两下。
白辰置身其中，便感到气流涌动，四面八方仿佛有无数利剑飞来。
他一跃腾空，便在此时，女孩儿拿着剑从其头顶压下。
好一个天罗地网。
白辰运气接招，他是熟悉自家徒弟的功法的，此时，若他全力运功，反而会助长对方的攻势。但若毫不出力，又会被对方压制。
所以，这里用来抵御的法力不能多也不能少，最重要的是——近身。
没错，他这徒弟修为之深，似天如海，所以最好的压制方式便是不动法力。
“不好！”苏流月眼见自己师父以掌对她的剑，便全力攻击。
但是，她师父一收力，她便攻势太猛，直往下坠。
白辰单手顺着剑扣住了女孩儿的手腕，稍一敲打，剑又落了地。
……
风细无声，香汗淋漓，苏流月闷哼一声，脚尖在地上磨着，也不知这气是对谁。
“时间差不多了，你且去少尊那里询问解除幻境的办法，之后便一齐去银雀台吧。”
女孩儿欲言又止，最后她低头问：“师父，徒儿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白辰惊诧：“月儿怎做如此想？”
他继续说：“月儿已经做得很好了……切记，届时比试，你便等对方先出手，以静制动。比修为，你不输于任何人，包括为师。”
女孩儿双眼亮了起来：“真的？”那神采飞扬的模样，惊艳无比。
“嗯。”白辰笑着点了点头。
经过这三天，他更加怀疑自己的徒弟恐怕就是那极稀罕的阴阳混元体。
擅守不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