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醒来,郭希婷就抓着手机捣鼓了半天,以至于孟峥凡和侯嘉卉都先后收拾完,并且催促她好几遍之后,她才放下手机,闷闷不乐道:“唉,一大清早起来抢票,都没抢到。”
李桐一边擦着脸一边问:“抢什么票?”
“我本来想国庆回家来着,”郭希婷一边叠被子一边嘟囔道,“看来这下是没机会了。”
侯嘉卉有点困惑:“你家不是在辽宁吗,国庆只放七天,回去来得及吗?”
郭希婷摇摇头道:“但我有点想我妈了。”她看了看大家又继续说道,“从前在家里吧,老是跟我妈吵架,当时总觉得,要是能快点上大学,快点离开我妈就好了。但这会儿真上了大学,反而还挺怀念和爸妈呆在一起的时候。”
李桐也叹气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从前有个表姐住在我们家,她去上大学之后回来,老跟我说让我好好珍惜高中的时光,我当时觉得很荒唐,大学多自由,可如今真的到了大学,有了自由,反倒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孟峥凡听她们俩这么说,再一看侯嘉卉眼里也有些伤感的神色,连忙调动气氛道:“其实有这种想法挺正常的,咱们也都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新环境也不熟悉,等慢慢熟悉起来了,我们就能适应的。”
侯嘉卉也附和道:“是啊,其实咱们现在有自由去做很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也蛮好的。到时间上课了,咱们快走吧。”
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孟峥凡故意拉着李桐掉了一段路,等侯嘉卉和郭希婷走远了才问道:“你那个学生会的事,怎么样了?”
“我还没收到短信,学姐说面试结果1-2天会发过来,我想好了,我会尝试着发消息争取,至少试一试,也不会让自己觉得遗憾。”李桐看着孟峥凡道。
孟峥凡点了点头,笑道:“试试,总没什么坏处。祝你成功!”
等大家都到了教室,英语老师才神秘兮兮地走上台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微笑,道:“大家都来齐了吧?”
老师这一问大家都有些紧张,只是陆陆续续地点了点头。老师继续道:“咱们今天上第二单元的课文,大家翻开17页。”
大家连忙拿出英语书翻到17页,17页的课文平平无奇,大家看着英语老师神秘的表情,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英语老师看大家都翻开了书本,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大家都看到了,咱们第二单元的课文,是一篇小剧本,这篇剧本讲了什么我先不跟大家讲,我想让大家回去细细读了然后来告诉我,这篇剧本究竟是讲了个什么故事。”大家本以为英语老师的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无非就是留了一个课后作业,不过反正是抽查考验,做与不做都是由着心情来的。
但英语老师的神秘还不止于此,她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咱们这个汇报的形式会比较特别一点,需要大家分组扮演,用表演的形式把这篇剧本表现出来。”
这一声令下,大家便立刻沸腾起来,教室里一时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白天诚蹙了蹙额,对身边的沈舒道:“这老师,戏挺多啊。”
“这叫教学技巧,”沈舒饶有兴趣地扶着下巴道,“老师又不用讲课,又轻松,等到写教学报告的时候还能说自己的教学方式新颖,只是咱们多费点事而已。”
白天诚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你倒是看得挺通透。”
英语老师由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分钟,这才重新控场,继续道:“咱们分组的要求是一组八个人,不能全部是男生,也不能全部是女生,大家都相互配合,好好准备。”
课后,大家开始组织分组,两个宿舍熟识的六个人自然是一组,再加上魏安上拉来的石波和班上落单的女生姚思淳。
姚思淳和他们陌生些,于是便主动提出道:“咱们什么时候讨论一下分工呢?”
沈舒想了想,道:“我们拍视频的话,比现场表演要麻烦些,需要摄影和后期的剪辑,然后还需要前期的剧本准备和好几个演员,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白维正思忖了片刻,笑道:“摄影的人选,咱们不是已经有了吗?”
李桐刚一回到宿舍,便收到了面试结果的短信通知。通知内容不出她所料,虽然语气很客气,但传递出的依然是一个遗憾的消息。李桐看了一遍,便把手机交到了孟峥凡手上。
孟峥凡把短信读了一遍,眼露哀色地看了李桐一眼,把手机交回到她的手上,叮嘱道:“好好编辑一下短信,给自己争取个机会。”
平时最八卦闹腾的郭希婷,此刻却没凑上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不停地刷着手机。
“还没抢到票吗?”侯嘉卉站到她身后,问道。
“没呢。”
孟峥凡把自己的包扔到床上,随手把头发扎了个马尾,对郭希婷道:“没事你不用担心,让软件在后台帮你抢呗,一般过两天放票概率会高一些的。”
郭希婷闻言放下自己的手机,耷拉着脑袋道:“其实我也想不通,为啥我会这么想回家……”
“想家是正常的,”孟峥凡坐下来开解她道,“咱们不论高中是不是住过校,但大概都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有不一样的生活背景,不一样的生活习惯,我们在组织安排自己个人独立生活的时候,还得跟同屋寝下的其他人相互磨合,总是会有很多的不顺心。就像我们常说的,待在家里的时候并不觉得家里有多好,但离开了,总是会有些怀念的。”
“那我们为什么总是要在很多东西已经失去之后才开始怀念呢?”郭希婷摇摇头道,“现在想想,那些高三的晚上,面前累着厚厚的一摞书,旁边有妈妈送来的水果和牛奶,心里有个明确的目标就是要为了高考而奋斗,熬夜到两点半,第二天一样还能精神抖擞地去上学。但现在呢,每天上课的时候就犯困,回来也不想做作业,听说一点不知道的新奇事便觉得新鲜,以前那种心境,似乎也早已回不来了,现在想想,还挺怀念的。”
孟峥凡笑道:“我与你有同样的烦恼,过去一段时间我也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后来我跟沈舒聊了聊,他告诉我人应该有自己的目标,于是我去竞选了团支书,现在感觉心里明晰了不少。”
郭希婷皱眉道:“自己的目标?但我现在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目标。”
“那你何不学学嘉卉,”孟峥凡看了一眼侯嘉卉,侯嘉卉骤然听到孟峥凡提到自己,有一些错愕,“嘉卉对待每件事情都很认真,她的这种态度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纵然你没有什么目标,但要是能够把每天该做的事情都尽心竭力地做到最好,对自己来说岂不也是一种提升?”
郭希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孟峥凡说得很有道理,便对孟峥凡报以微笑,同时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冯思鸿听到白维正给他额外安排的任务的时候,掩不住脸上惊讶的神色,刚拿起的水杯又放回到了桌子上,问道:“什么?摄影?”
“对啊,”白维正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道,“上次摄影社放我鸽子,这次不得补起来?”
这句话果真把冯思鸿噎住了,冯思鸿没法反驳,只好无奈地笑着说:“行,好,没问题。”
白维正看着冯思鸿傻傻的样子也不由得被逗乐了,笑得很是开心。沈舒看着他们嬉笑,便拍拍魏安上的肩膀道:“你也别这么消沉了,我们还得靠你去帮我们借道具呢?”
“借什么道具?”魏安上转过头看着沈舒问道。
沈舒一边扳着手指头一边数道:“我刚刚粗略看了一遍文章,我们得准备信纸信封、一套正装、好几个大箱子,还得借个车。”
“车?”魏安上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车?”
“最好是个小车。”沈舒也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一群穷学生,拍个作业短片,上哪去借车?”魏安上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道。
“那咱们想个办法借两个自行车,车确实是难找。那既然如此的话,西装也就不用了,就准备一些细小东西就可以了。”沈舒井井有条地安排道。
白维正提出异议道:“不就是一个英语作业吗?随便拍拍不就得了嘛。”
“随便拍拍也行,但我总觉得这种机会还挺少的,咱们好好做一个,以后也能留个回忆。”沈舒笑道。
白维正点点头道:“不愧是文化人,想的还挺长远。反正刚开学也没什么事,咱们折腾折腾也没问题。”
冯思鸿悠悠闲闲地摇着自己的水杯道:“我也得陪着你们折腾,真是命苦。”
沈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魏安上,魏安上虽然没有说话,却给了他一个让他无比安心的眼神。沈舒其实打从心里希望,魏安上能够从这个眼神开始,彻底地走出自己心里的阴霾,走出杨雪晴带给他的灰暗与痛苦,并且从此把她从记忆里抹去,开始真正的、色彩斑斓的大学生活。
但魏安上告诉他的,却和他的想象截然相反。
晚饭的时候,沈舒听完魏安上的心理剖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魏安上,这么多天你她如何对你,我想你自己是明白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抱的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天在医务室,侯嘉卉告诉我,我得要摆准自己的位置,才能够被人所喜爱,我觉得很有道理。从前与她相处的过程中,我总是无限止地迁就她、顺从她,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无限低下,她不在意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以后改变跟她的相处方式,就一定会有机会的。”
“绝无可能。”沈舒有些急了,“侯嘉卉的话,是要你把目光放回到自己的身上,不是要你改变自己再去接触她。我知道站在我的立场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但你是因为我而认识她的,我觉得自己至少得告诉你真相。”
“什么真相?”魏安上有些惊愕,“你是说,除了你之前想要告诉我的,她的那些过去,还有新的事情不得不告诉我?”
“是的。”沈舒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以为她为什么突然对你不理不睬了?你以为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地位?”
“为什么?”魏安上喃喃地问道,他不由得想到了孟峥凡那天所告诉他的情境,他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有些渗汗,声音也并不似之前那边充实有力,“是因为她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要把我这个……我这个……这个备胎……一脚踢开吗?”
沈舒没想到,魏安上能直接说出自己是备胎的话,但他所说的并没有错,所以沈舒也无从反驳,更无从安慰。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魏安上虽然错愕却并不激动,反而透出一股诡异的平静,他怔怔道:“原来……原来真的如此。”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沈舒心下有些不忍,“毕竟我不是她,也不能完全明了她的心意,或许在遇到这个人之前,她对你也曾有过真心。”沈舒看魏安上不说话,于是继续道,“但不管之前如何,你相信我,现在,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没有为你留下一点一滴的地位,你不过是一个抛却脑后的偶然和错误而已,你不能任自己,被她如此轻贱。”
“轻贱……”魏安上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平静,“那是不可能的。那个男生是谁,你们高中的同学吗?”
“对,”沈舒点点头道,“那个男生我认识,礼貌恭谨,成绩家境都很好,杨雪晴对他,很大可能上只是单方面的倾慕而已。”
“她果然还是喜欢处于主导地位,”魏安上摇摇头道,“站在主导地位,拒绝自己不喜欢的,立志追求自己所喜欢的。这一点上,我并没看错她。”
沈舒深深地看向魏安上,有些说不出话。曾经他觉得,魏安上头脑简单,又意气用事,只是一个没心没肺、不懂得天高地厚的毛头小伙,但如今想来,魏安上在和杨雪晴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付出了常人几倍的细心与关心,也未尝不曾思忖过自己在杨雪晴心里的位置究竟何如,但他一定坚定着自己心里的那点追求,一直也对于自己保持着极高的自信,这一点沈舒从前觉得很傻,现在看来竟很值得钦佩,尤其是他的自信里并非完全的自我相信,还保持着清醒的自我认识,如此才能使他在今日也能保持面上的平静。这二十多天以来,沈舒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认识了面前的这个人,也第一次对他的自信、对他并不亚于自己的对这段关系的清晰认识而感到实在而真切的心疼。
宿舍三人都去吃饭的时候,郭希婷依然守着自己的手机,一遍一遍地刷新着车票信息,机票、硬座票、中转票,她来回看了一遍又一遍,但似乎每一种方式都有无法解决的困难横亘在她面前,这种无力感给她带来的无尽的怅惘和失望。她把手机扔在面前的桌子上,往后靠了靠椅子,一扭头就看见了阳台窗沿外的夕阳,绮丽绚烂的晚霞在天边如罗网一般铺展开,网住停滞不动的团团白云,网住天边盘旋的鸽子和蝙蝠,让眼前的整个世界都迷困在这温暖暧昧却含着忧伤的色调光影里,这张大网网住了眼前的世界,也紧紧地包裹住了郭希婷的心。她有些想哭。她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宿舍,橘红色的阳光已经悄无声息地爬到了墙角,静谧的环境让她稍稍有些心安,却又透着更深的孤独与落寞。
她在脑子里想了很多的事,从小时候和外婆坐在院子里的长板凳上嚼着黄豌豆听外公说集市上的趣事,想到和乡下的邻居孩子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提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鱼篓往家走,从那些自己从前不愿听的唠叨和不愿面见的困难险阻,想到妈妈语重心长的叮咛、温暖的微笑和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悲伤孤独的情绪一点一点堆积起来,对从前的思念,对生活的无所适从,都让她感觉心里越来越沉重,仿佛千斤的压力作用。
手机突然响起来,妈妈的电话让她终于忍不住泪水的决堤,她一边号啕大哭任泪水汩汩地滚落,一边接起电话,妈妈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婷婷,我看见你发的微信了,回家的票买好了吗?婷婷……你哭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焦急,她这才连忙止住,努力压制着哭腔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就是想家了……”
“想家了就回来,”妈妈的声音让她心里觉得无比温暖,仿佛是冰冷的石板地上铺垫的温暖的茅草,“回来妈妈给你准备好吃的,正好你爸爸昨天拿了好大一袋子柚子回来,说是方叔叔庄园里自己种的,吃着很甜,本来准备给你寄过来,你喜欢吃柚子,回来就多吃,还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备上。”
“妈妈……”郭希婷尽量压住自己的哭腔,“可是我买不到回来的票……”
“没事,能买到,实在买不到就买到家近的大站,我跟爸爸开车来接你。别哭,”妈妈在电话那头含着笑意道,“哭起来多不好看啊,再说室友看见也会笑你的。”
郭希婷破涕为笑,一边抹去脸上的泪痕一边心安地笑着不住地点头。妈妈在电话那头一直唠唠叨叨,但郭希婷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她只想这么无休止地听下去,她用手去触碰桌上的夕阳余晖,让它们摊在手掌上再慢慢合上,仿佛这样便能稳稳地握住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再在情绪里游离。
夕阳的光辉洒落下来,在操场的地上拉长了徐峨冠和杨雪晴一前一后的影子。徐峨冠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本书,仿佛是心事满腹的样子,手里的书好久也没有翻过一页,他的眼神也甚少落在手里托着的书上;杨雪晴走在后面,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肩上的白色帆布包,眼睛直直地望着徐峨冠的背影,两条腿机械一般地跟着他往前走。
徐峨冠绕着操场转了几圈,杨雪晴都保持两三米的距离跟着,直到太阳完全地落下了远处的山头,天色便迅速地暗淡了下来,天空呈现出一种复古滤镜下的靛蓝色调,微凉的晚风徐徐地吹过来,让杨雪晴有些迷离,她不由得走上前去,用轻柔的声音问道:“你在烦心什么呢?”
徐峨冠抬了抬眼,眼色中含着一丝不在意的感觉,淡淡道:“无事,个人的琐事而已。”
”你如果愿意……”杨雪晴含了一丝笑意在唇边开口道,但却被徐峨冠直接打断。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徐峨冠有些疑惑,但那疑惑的神色又分明带了轻蔑之感,连平淡温和的语气听起来都有那么一丝嘲讽的意味,“从那次聚会结束之后,你便时常跟着我,说是有事,可每天看下来我还没能知晓你究竟所为何事。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不如直接说吧,若是帮忙,咱们高中大学均是同学也算有缘,能力所限无能为力,但若可能必定帮忙。”
杨雪晴神色有些错愕,她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眼前的这个男生,戴着成熟的黑框金边的半框眼镜,穿着纯白色长袖衬衫,有青色的胡茬,细致的脸部轮廓线条,举手投足间都投射出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睿智之气。她不相信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更不相信他需要她说明目的才恍然大悟,唯一的解释,他此举只是为了拒绝她的示好和接近,表面上直接明显,却是含蓄委婉,表面上看起来不解风情,实际上却是表面心意而又礼貌有加,给杨雪晴以足够的台阶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但杨雪晴却理会不得这些,她有些执拗地微微昂着头,越来越昏暗的光线和徐徐吹来不间断的晚风已经让她有些沉醉,她喃喃道:“我没事,只是想与你同在一处,觉得心安。”
徐峨冠神色没有明显的变化,听罢也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去。杨雪晴这次没有跟上去,她痴痴地看了徐峨冠的背影好久,直到他离开、返回又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她在逐渐暗淡下去的环境竟是越来越有些迷离酥麻的感觉,仿佛酒后微醺的人,思绪清晰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这种暴露在傍晚时光的感情,透露着它独有的纯粹与真实,不管是在如妈妈微笑一般温暖的夕阳光辉下彻底宣泄出自己的情绪的郭希婷,还是在如徐峨冠语调一样平和的徐徐晚风里逐渐迷离,想要细细述说自己那些小而精致的情愫的杨雪晴,她们的感情无一不是纯粹且真实的,仿佛是新雨后的白玉兰花,纯白的花瓣上擎着晶莹的水珠,没有阳光的光影补充,也没有什么绚丽多彩的颜色,只是凭着那一股清丽的韵味,纯粹而真实,方能在万春争奇斗艳中受到青睐。这种不加修饰、纯粹自然的感情,不管是否被接受,也不管旁人看来如何,至少表现者的真心无可怀疑,亦弥足珍贵。
杨雪晴后来甚至都有些意识朦胧,她就站在那里,看着徐峨冠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着,远离她又靠近她,再远离她,她看见徐峨冠回头看了看自己,她有些难以分辨他眼神里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抑或是什么想法,她看着徐峨冠走远,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看着林立的高楼华灯初上。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不管对方的回应如何,也不管外界的评价怎样,她多少年来没有过这样真心纯粹的感觉了,习惯于在各路人马中斡旋游离的她,也想着要真正地随着自己的心愿去做自己真正愿意做的事情,而不是像之前那些虚假荒芜的时光,为了维持面上的光鲜和心里的那点虚荣而舍弃掉本心只为求一个舒心快活。她决心与那样的生活彻底告别,无论如何,她决定一试,用真心去交付,既是为了从前的年少岁月,也是为了想要在漫漫人生路上难得醒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