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不甜,固然解渴。
———周六舟
他,不是来退亲的。
周六舟震惊了,他不是来退亲的,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不讨厌自己?
周六舟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因此特意穿了件新春款,淡蓝色调的内衫配上白色的绣柳絮边的潇湘裙。再梳起流云鬓,戴上了玉簪。
画了淡雅的梨花妆。
就连走路都带上了几分轻盈。
-大堂内-
张诗然远远听见禁步的碰撞声,抬眸望去,只见周六舟身姿秀丽,每走一步,裙摆便微绽,宛如清晨雨露中最娇羞的那朵花。
周六舟进入大堂第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檀木椅上的张诗然。
一贯的作风,一袭骚包的红衣,高高束起的乌发。
再细细看去,与第一次见面倒也不一样,只见其衣袍下摆竟也绣有柳絮花样,再低头看向自己的群摆,竟如出一辙。
再看向其脖颈,竟也配有蓝田玉,只不过,是块通体泛红的,细细看向自己的玉,除了颜色不一样外,连样式设计都一样!
她看向父亲,这些东西明显是有意而为之的。
收到乖女儿幽怨的眼神,周安只能打马虎眼。
这边张诗然自然也察觉两人的“巧合”。不自觉也投一道眼神给自家老爹。
张瑜看这情况,甚合他意,甚合他意啊!
“六六还不快见过你张伯伯。”丛氏招呼周六舟见礼。
周六舟款款上前,施行一礼:“六六见过张伯伯,见过张伯母。”声音水润,吐字清晰。
“哎!六六,倒是越发水灵了。”萧氏扶起周六舟。
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周六舟,气质如兰,眉目清秀,身材高挑,性子温和,是个好姑娘。
萧氏笑着说道:“今日出门出得急,来不及仔细挑见面礼,这款淡青色缀蓝宝石的兰花禁步你姑且收下,改日啊,伯母再仔细挑一个别样礼物补你才好呢。”
说着将婢女呈上的禁步赠与了周六舟。
“谢谢伯母。”又是大方得体的一礼。
张家看这小姑娘是越看越喜欢。
就在周府一家和乐融融的时候,看门小厮跑了进来:“老爷,宁国公府来人了!”
周安愣了,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往这里跑?
“赶快出去迎接。”
“去通知母亲,就说宁国公府来人了,请她出来接待贵客。”周安打发小厮去请周老太太。
这周老太太因为张诗然欺负周六舟一事不待见张家,便找借口不出来接待张家。
可这宁国公一家深得民心,又世代从医,祖祖辈辈不知道得了多少块免死金牌,还有开国皇帝的尚方宝剑。
怎么也要请出家里的老太太以示尊重。
但庆幸的是宁府祖祖辈辈倒也是忠国忠民。
就连张丞相都对宁国公府很敬重。
乌泱泱一众人便在尚书府的门前等候宁国公府来的人。
“吁~”宁国公府的马车正正地停在尚书府大门的正中央。
紧接着又有一辆马车停下,再紧接着又停了一辆,再紧接着又停了一辆……
浩浩荡荡地居然停了不下五十辆马车。
而且每辆马车都用鲜红的绸缎盖着,这架势怎么像是来下聘?!
宁国公府讲究礼节,上一次宁国公府大公子下聘震国大将军的嫡长女时也是这架势。
以前也是看着砸舌。
而且这一次貌似还更浩大。
只见宁老国公的夫人、宁国公夫人缓缓从另一辆马车下来。
又见宁国公和宁家嫡次子宁嗣音骑马驰来。
周息晓第一个打量宁嗣音,只见那人气势不凡,浑身透露着温润如玉。倒与他六姐配得很。
宁嗣音坐于马上一眼便看到了周六舟,与那晚他夜探闺阁所见不同。
宁嗣音夜探闺阁?!
原来,那晚夜探闺阁的张诗然是宁嗣音易容而成的。
细细想来,倒也理解,世代从医的宁国公府,自然会把医术传与子孙。
而这宁嗣音最得真传。易容更是学得精髓。
至于为什么要易容成张诗然就不得而知了。
“宁老太君,怎么今日您得空过来了?”周老太太与宁老国公夫人相识多年。
这宁老国公夫人是钦封的老太君。
“周老妹妹,近来可好?”宁老太君亲切地握住周老太太的手。
“周老妹妹怎么还这么见外?别人叫句老太君也就罢了,你我相识多年,何必如此。”
“对对对,倒是我的见外了,不知宁老姐姐这是……”周老太太问道。
宁老太君看向那十里聘礼,笑道:“周老妹妹,我们家嗣音对你家小六一见钟情呢。”
“这……”一听这话,周家张家都不好了。
而围观的百姓却大呼过瘾,像周小姐这样的好人就应该配宁公子这样的善人。
“周小姐常常救济贫困百姓,可是个难得的富贵人家里的小姐呢。”
“是啊是啊,之前听说周小姐要与京城纨绔张诗然成亲,我们都为周小姐感到悲哀呢。”
“现在有了宁公子,宁公子人长得俊俏,医术精湛,这人呐,更是好,与周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宁公子,祝你和周小姐百年好合啊!”甚至有老百姓大声祝福宁嗣音。
张丞相一家感到颜面尽失。
自家儿子不争气,他们有什么办法。
只见,宁嗣音不骄不躁,含情脉脉地看着周六舟。
小姑娘白天看起来比晚上更白皙呢。
这周老太太听此打量起宁嗣音来:这宁嗣音身着淡蓝色下摆绣兰花的素锦袍,腰间四指宽的腰封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姿。立于宁老太君身后。眉目温和,浑身气势非凡,那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正目不转睛地望向周六舟。
倒是与小六好生般配。
察觉到老百姓的异样眼光,为免张家丢脸,周安提议:“不如请诸位进府细细详谈。”
自家小六是个香饽饽。
-大堂内-
“宁国公,敢情,你们也是来下聘的?”周安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
“哈哈哈,周尚书,我家嗣音那日游学回来说是在繁锦街对你家小六一见钟情呢。”宁国公那叫一个高兴啊。自家小子主动找自己商量这事。
甭提多高兴了,那小子说的时候满眼柔情。
听到这话,周家几个小辈都不镇定了,这宁嗣音是京城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医术精湛,性子温和,为人好相处,配周六舟最好不过了!
周老太太也是这样想的,宁嗣音看着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肯定会疼爱自家小六的。
是该考虑一下了,张家那门亲事不妥啊。
张丞相一家见此,大事不妙!
“可是六六与我家臭小子的婚事我已经向皇上禀告了呀!”还好我先下手为强,争不过我吧?
张丞相暗暗得意。
顺便瞪了一眼张诗然,你看看,连个媳妇都要老爹上手。
宁国公一听这话,狡诈一笑:“张丞相说笑了,我们冒然前来下聘自然是请示过皇上的。”
哼,你看吧,张丞相,皇上还是更宠我呢。
原来这皇上有一个爱好,当媒婆,朝中不少大臣子女的婚事皇上都插上一脚。
皇上认为,婚事还是要慎重考虑的。
所以不论之前赐过谁的婚,只要后来有人再提亲,之前那桩赐婚便不作数,得看女方心意了。
就这样,皇上成了京城妇女的终极大偶像。
瞧,多么体贴百姓的皇上!
看,多么开明的明君!
皇上一听百姓这么夸自己,更来劲了。
“周老妹妹,你看我们家嗣音如何啊?”宁老太君笑眯眯地问道。
“甚好,甚好!”周老太太自然是满意的,只是不知道自家小六……
一想到自家小六对张家小子一见钟情,她就忍不住担忧。
只见周六舟安静地坐在一旁,对面是宁嗣音和张诗然。
周六舟听到宁嗣音对自己一见钟情,不禁走神儿……
他救过我……
他却讨厌我。
她如此蕙质兰心,又怎会不明白其中利害。
宁嗣音看着小姑娘在走神,不禁笑意泛于颜色。这看在周老太太眼里,就是你情我愿。
这边张诗然,脸色黑沉,好似谁欠他五百两银子似的。
这边宁国公和张丞相同时出声:“嗣音/诗然,你可愿娶周家小六!”
“我愿意!”
“不愿意!”
宁嗣音出声坚定,他愿意娶舟舟。
张诗然出声坚定,他要娶的不是周六舟。
张诗然清楚得很,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拒绝娶周六舟的机会……
亦是唯一可以娶她的机会……
对不起了,周姑娘……
周六舟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果然,低着头,表情深不可测。但素手却是狠狠地抓住手帕。
你看,张公子明明就不是真心想娶自己的呢。
我又欠了宁公子。
此番想着,只见地上滴滴泪水。
周六舟无声地哭着。双唇紧咬,双眸满是悲伤,她对他百般示好。
“逆子!”张丞相要气死了,我在这里千方百计地想娶人家给你当媳妇,你倒好,上来就是不愿意。
这至周家脸面于何地!置人家小姑娘的脸面于何地!
周家老小听着张诗然的话,都变了脸,既然不愿意又为什么来下聘。
这不是玩弄小六的感情么?
“啪!”周家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
“欺人太甚!”
“张家小子,今天不是你不要我们六六,是我们六六要与你退亲!”
眼看着,一向与自家交好的周家因为自家小子要撕破脸,张丞相自然明白今天这亲是结不成了,再不走,怕是连以往的情分都要没了。
“周伯母,周兄,今天这事是我们的疏忽,我这就带犬子回去好好管教,定给六六一个交代。”张瑜向着周老太太和周安作揖。
“不送!”周安脸上无光,自己以为是六六的好归宿,想不到,呵!
周六舟目送张诗然一家走去,张公子……
这张家和周家虽说是世交,但是由于周六舟年幼的时候体弱多病,算命的说在十五岁之前不宜见外人。所以除了特别重要的宴会带出去过,便是连府门都没出去过。
这就导致了张诗然只是从小听过周六舟的名字,两人却是没有见过多少面的。
这就导致了,今年周六舟刚刚满十五岁就向往府外的世界。
于是就有了宁嗣音街上英雄救美一幕。
就有了宁嗣音酒楼再次英雄救美。
宁嗣音几乎去一个地方就可以英雄救美一下周家小六。
扶贫救济都以周六舟名义进行的,京城人也都只闻其名不知其貌。
京城人都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姑娘,只当是新迁进来的。
不免有些见色起意之人故意刁难周六舟。
等张家匆忙离去,这边周家便觉得脸上无光。
“今日之事,让宁老姐姐见笑了。”周老太太沉声道。
“哈哈,哪里的话,只是不知道你家小六可愿意与我家嗣音喜结连理呢。”宁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周六舟和蔼可亲地说着。
周六舟再不定亲怕是要被说闲话了。
本来就因为体弱多病延期了一年说亲,再说不成,祖母他们怕是要难堪了。
周老太太看向周六舟,眼里满是希翼。她希望自家小六能有个好归宿。
“嗣音,你可愿意啊?”宁老太君问向宁嗣音。
“我愿意娶舟舟。”语气不容小觑,满满都是坚定。
宁嗣音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对于周六舟,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