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的第二夜，老爸表现很好，没有什么特别让老妈操心的；而我，因为带了耳机过去，睡前一直在听着自己做的节目和高晓松老师的《晓说》，他和韩寒的聊天，让我很快进入了梦乡，或者是前一天太累了，几乎没有什么折腾，也没有再去一秒一秒监听父母屋子里的动静。
情况并没有想象的美好，到了5点，老妈突然连着喊我的名字，我还以为是老爸出状况了，赶紧跳出被窝，老妈问：“是不是电表又跳闸了？”
外甥、外甥女都长到21岁了，这座楼也这么大岁数了，从入住以来，从没有换过电表里的空开，所以最近总是频繁跳闸，这大冬天三更半夜、黑咕嘛冬的，我就赶紧起来摸黑把墙上的电灯开关拍了一下，黑的，看来是了。
看到老妈已经拿着电筒出了大门，在外面拨弄；一下，又一下，连着折腾了好几下，冰箱“嗡嗡”一声，又不吭气了，我就知道，必须得我出马了。
老妈不停叫，我赶紧回话：“等一下，我没穿衣服。”
因为老妈睡觉几乎从不脱掉什么，所以就直接站出去了；而我却习惯裸睡。幸亏嫂子给买的巨大的厚实韩国产皮大衣，我赶紧先裹好，这才出门———再紧急，我也不能让自己病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光着腿，楼梯走道间和屋外的冰天雪地仅一道铁门相隔，还漏着一道缝，被哥准备的弹簧拉着门，这才算是能关个98%的速度。
前几天我贴在空开上的老爸的风湿膏药显然也没有把这个空开的跳闸给拉住，老妈眼神不好，个子不太够，怎么也推不到位，我就让她一边，别让电筒照我眼，刚从纯黑的环境出来，不能接受太亮。迅速把胶布撕开，推上，再一次粘好，终于一切恢复正常，屋里的电器又都转起来了。
关键是老爸，要是没有空调，现在的暖气热度不够，他的身体一定扛不住。
迅速回到小卧室，脱下大衣，再钻回被窝，这下可好，全清醒了。
从5点起，今天开始守后半夜。
转来转去，半天睡不着，老妈屋里却很快又恢复了呼声的安稳状。
戴好耳机，开始听节目吧！先是听歌，自己唱的，越听越精神；不行，换自己做的古文夜读的节目听，45分钟的巨长一集都充分听完了，还睡不着；再把《晓说》点起来，高晓松和韩寒又如约再聊一次，似乎他们所讲的那些，才是令我真正能宽心的，就这样，听着听着，终于，又睡着了。
“你咋啦？！刚才还好好的。”
老妈在里屋高叫。
一下子，我又全部都清醒了，一丝睡意都没有了，这时是9点，不行，不能再睡了，这几天老爸状态不对，我得起来。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身体似乎并没有配合上，还是钻在被子里，几乎连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再听听，好象又没事了，正常，老妈在给老爸喂药。
后来，老妈去厕所，飘过来的味道，比平常人家多了许多的来自老爸的化学气味无处不在，也每隔一段时间就成功地被带去了我的小窝，用尽办法，把它清洗掉，加香；再回来，老爸又源源不断供应了新的。
闻得多了，也就都习惯了，不再当回事了。
头脑一清楚，这想事就快多了，突然想起了豆儿的学妹穆亚妮，一个漂亮的小妹妹，长得象我们的影集画册的封面人物一样的，当年我们共宿舍过的一个小美女妹妹，现在做为心脑血管的专家，和豆儿同批次去到了广州工作，我得问问她：“亲，请教一下，我爸中风偏瘫5年了，前天发生我二姐他刮胡子姿势不对，他扬脖子躲时突发一次短暂休克，马上又好了，我守了两天了，他刚才又突然气不顺几下，又好了，这是否有复发的可能？”
美女小亚妮用语音条很快地回复了两条，我急于想听到，又不想让老妈听到，所以就赶紧摸昨晚被我折腾来折腾去的那个耳机，居然就小小一个耳机的两个豆豆接口，都让我半天没有一个准星，看来熬夜的恶果体现了，我的动作失准了。
赶紧插上，仔细听：
“我觉得你，嗯，你不放心的话，给他去医院做个检查，会不会是心率失常啊！他那个脖子那个地方有没有甲状腺的肿大，有没有颈动脉的压迫，有的时候，转颈啊或者是局部压迫，可能，可能会导致一些迷走反射，呼吸的一些波动。”
“因为原因比较多，说起来就，嗯，嗯这样子地话，就是比较困难，那我觉得最好是能到医院去查一下，有没有心、心源性的因素，还有没有局部颈动脉窦的这个位置有些病理的改变。”
“好的好的，多谢！我知道啦！”
我赶紧回复上去，这下算是安心了一点，起码是知道一点原因了，面对未知是最恐慌的，现在有了医生朋友的初诊建议，我起码知道，只是病变，但还不至于猝死，只要生命无忧，我就放心多了。
但，这还只是我听到里屋老妈的动静，还是要起来，自己去亲眼看，才知道到底如何。
认真起床，穿好，收拾完，我就去到老爸屋里，老妈这时到外面去煮早饭的牛奶去了，昨晚我给打好了一香蕉奶这下算是用上了。
趁她不在屋里，我就去到老爸床边，认真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鼻毛太多，似乎总能挡着他的顺畅呼吸，赶紧给他纸巾，罩在鼻下，让他好好擤一下。
老爸虽然是坐着，可是整个人是坐不真，头深深地勾垂着，快挨到被面了，这样子，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给他清了两遍鼻涕，让他躺下。
又把扭头黄色长明灯———我从广州宜家买回来的带扭头的那个红色立式台灯———的头扭向天花板，不要直射他的眼睛。
“爸爸，这几天我都会守着你的，你知道你前天刮胡子的时候，休克了一秒钟，你自己知不知道？”
老爸就“嗯”。
“嗯是啥意思？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连着问了几遍，老爸终于回答：“不知道。”
也就是说，对于我和二姐来说，那惊心动魄的一秒发生在老爸身上的休克，他自己却全然不知，看起来就是亚妞美女医生说的“迷走神经的反射”了。
老爸又张着嘴巴，“啊啊啊”了几下，我看清楚了，是他的鼻子，鼻毛受什么粉尘之类的刺激了，想打个大喷嚏又没有打出来的样子。
“刚才妈妈大叫，是不是你也是这样，要打没打出来喷嚏，看上去，象是呼吸不对了，‘啊啊啊’的？”
“嗯。”
老爸很听话，躺在枕头上的他，没有了刚才坐起来垂头到底的样子，多少让我宽慰许多。
“我给你说，我刚才问我在广州的学医的同学了，她说你这是有可能颈动脉那儿有问题，造成了迷走神经反射，会影响到呼吸，所以你得清楚，这几天要注意，自己不能大意。我会在这儿一直守着，你放心，问题来了，我们要正视，老妈没上过学，好多事不懂，就会大呼小叫的，你自己心里得有数，有啥说啥，不舒服就说，不要不吭气。”
正在教育着老爸，一副准医生向准病人问诊的样子，老妈一头乱发、满脸迷茫地端着热好的牛奶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