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太学一进正门是一条又长又宽的甬道,道两旁是花木、小路和凉亭,甬道尽头是华夏太学的主楼群。正中间的主楼与校园方向一致,坐北面南,有五层之高。主楼两侧是四层高的西侧楼和东侧楼,比主楼短了许多。最外侧是五层的西楼和东楼,楼体分别面向东、西,由北向南延伸。五座主楼庄严古朴,形成‘冂’字,东西对称,是华夏太学的门面。
今天着火的正是西侧楼。卯时火起,副校长徐曌第一时间赶到。先派擅长飞移的校长助理郝鹤去找六位能帮助灭火的教授。同时徐曌打开平时紧锁的西侧楼门,将里边的人都唤出来,让他们跟随学校的后勤主管钟远撤离,将他们先安顿到一栋空的宿舍楼。
郝鹤在学校内迅捷穿梭,先来到天象学教授权泽在校内的居所,权泽已穿戴整齐正在研读天象学书籍,好像一夜没睡过一样。郝鹤敲窗,经得同意后开窗进入,跟权泽耳语了几句就匆匆赶往他处。权教授远远地看到火处,拿起墙上挂的宝剑,边往外走边执剑念诀催雨,刚出房门,雨就催了下来,浇到了着火处,那鬼火的扩散立时慢了许多。
其他五人不一会儿也都接到通知匆忙赶到。他们散开距离,各施法术,多的御几十米,少则几米,接力往火处引天心湖水。湖水一到,火苗不再扩散。
郝鹤又来到学校正中间的钟楼一层,叫醒正在睡觉的老教授杜敬,让他帮忙传递副校长的通知,就又赶紧向着校园外方向腾跃而去。杜敬披上大衣,费力地爬到钟楼顶上,等到卯时一到,先敲了四下正中间的巨大晨钟,然后站在晨钟边上说话:“西侧楼之火是法术考核,不会扩散,师生不必理会,照常上课。”他的声音本不洪亮,但通过四个方向的扩音钟传出,被清晰地送至学校每个角落。杜敬将通知重复了十遍,又回一层接着睡觉。
救火众教授一直坚持了两个时辰,火仍在原处也不扩散,也不屈服,众人都有些疲倦。正在此时,左能赶了过来。学校其他人都以为是法术测试演练,只有左能刚进学校,没听到早晨的通知,也没回清扫组没人提醒他。左能躲在辅楼后边,正好几位教授开口说话。
负责引湖水的五人中之一,法器学院的副教授朱构,看起来最吃力。他穿一身普通的藏青长袍,一个时辰前就坚持不住了,想说话,但见众人皆无怨言,只能忍着。此时他开口说道:“书上说这魍魉鬼火需用三源之水才能浇熄,我等引天心湖水,权教授引雨水,难道为灭此火还要请龙老出马?”他一开口说话,他控制的那段水有点不稳,水流断开片刻,但他马上恢复了。
权泽带着黑纱罩住的斗笠,看不清面目,只觉得是个刀刻一般的身影:“龙老之水也是天心湖水,有你们足矣。而且此事还不到惊动他老人家的程度。二源之水只能暂止火势。我们都坚持不了多久,二十里外林边有河,咱们校内只有代校长能从那里御水而来。空明,代校长现在何处,为何还未赶来救火?”
左能知道,权教授说的河,正是他刚刚救人处的河,他看看手中的桶,水已经一点不剩。
副校长徐曌穿着白色道袍,三十岁左右,略有髭须:“代校长在术权有要事脱不开身,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我已派鹤儿去找仙尊,他老人家应该会派人来。”
朱构:“老祖远在百里之外,鹤儿再快,到那也得数个时辰。”
徐曌:“仙尊所在竹林在二百里外,我两个时辰前派鹤儿前去,鹤儿一个时辰行九十里,仙尊派的人来只需一刻,问,援助还有多久能到?”
朱构:“还有不到三刻!老徐,这是你新出的算数易理考题?”
徐曌:“那咱们就再坚持一会,不出一个时辰援助应该就到。”
权泽:“我还能勉强坚持一个时辰,你们行吗?”
引湖水的众人都一言不发,从水柱的细度和稳定度来看,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左能听罢心想:“话说这到底是什么鬼火,这么多华夏太学的教授灭了两个时辰都没能熄灭?谁有这等本事,将魑魅鬼火烧到华夏太学里边?按副校长所说,待会仙尊派人来了火自然有救。我可以先不出手,以免暴露自己。还是先回清扫间看一下情况吧。”
他转身要走,从这个角度看见着火处露出一个女子的上身,在火苗中看不清楚,感觉应该是个端庄大气的大家闺秀模样。这姑娘也不知是死是活,看起来仍在闭目,完全不受这火的影响。已经火烧眉毛了,她还如此淡定!
左能不淡定了,见此情形,也等不了副校长找的援兵,必须赶紧救人。他决定试着把河水引过来救火。从二十多里外御水过来并非易事,这些救火的教授中,也没人能做到。对于初通门路的左能来说,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过好歹刚刚将一个大活人送到西方百里之遥,算是给了他点信心,人命攸关,多一个人出手多一份力,放手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左能为了不让人发现,悄悄跑到稍远处三层高的太清楼后,见四下无人,跳到楼顶瓦上,轻落站定。这个角度看那女子露出更多身体,但仍时隐时现。
左能只想赶紧灭火救人,凝视吐纳,调息运气,划指为令,一气呵成,做势御那河水。他感觉触到水了,便极力挥臂将水运回此处。过了好一会儿,不见水来,一阵狂风带着沙石向着西侧楼而来,经过时迷得门口的护卫和校园里的学生睁不开眼睛。
徐曌见风沙将到,先发功将风沙拦在众人几米之外,众人没受影响,继续救火。徐曌知道这风沙是有人驱动,喊道:“什么人!敢阻挡救火!”
左能吓得赶紧躬身躲起,本想帮忙,哪想到还添了乱。
徐曌又喊:“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左能向那边看了一眼,知道没被发现,他手中法术未停,此时一股很粗的水柱从远处飞来,猛地打在了整个西侧楼顶上,很多水溅到救火众人这边。副校长用臂在空中画圈,为大家挡开了溅过来的水。如此三源水汇,鬼火随即消逝,只剩几楼轻烟。
左能这一大早做的好事足够被评为“感动华夏十大人物”了,又救人续命、又送人百里、又搬远水救火,他都是奋不顾身、不遗余力。左能见状安心,但却不见之前那火中的女子。不知是刚才自己眼花了,还是现在自己迷糊了,他用力向上跳起几丈高,仍不见那里有人,落下之时他脱力已晕倒了,摔在瓦上,滚着摔到了地面,好在只是后背着地。
见火灭了,众人大喜,马上收了法术,各自调息恢复。朱构去叫来修缮组的人,从楼下运用法术恢复被烧毁的楼角。
此时一位白色道袍、身形瘦高、鹤发童颜的白须老者从远处乘风而来,飘飘落地,将手上托着的郝鹤放下。郝鹤虽然擅飞,但使用的只是接近地面的腾跃、迅移之术。老者道法精深,使用的是最上乘的腾云乘风之法,速度是他的百速,高度也是他未体验过的,他年纪尚轻,功力不足,抵不过高处之寒,冻得发抖。
老者拍拍郝鹤,郝鹤马上暖和过来。老者拱手向救火众人道:“各位有礼,贫道来迟!”
众人毕恭毕敬向其鞠躬道:“朱诺真人有礼!”
徐曌发话:“多谢真人前来相助!我等只顾救火修楼,未能恭迎大驾,失礼失礼!”
朱诺和善地笑了笑:“呵呵。不必客气,救火要紧,华夏太学人才济济,看来鬼火已灭。”
徐曌:“刚刚我们只能止火势,多亏真人及时赶来相助,我们才能灭此鬼火。”
朱诺笑而不语,又想起什么,说:“我带来了浓缩精华水,下次你们将此瓶祭出即可作为一源之水。”从袖中拿出小瓶递出。
徐曌上前双手收下:“多谢真人,真人有心了!只是……刚刚您出手前,刮来一股邪风,险些阻我们救火。据我所知,本校没有这等人物。不知真人是否看到是谁所为。”
朱诺:“贫道来时未见有人驱动风沙,降雨的倒是看见一个。”说罢看着权泽,众人皆笑,“许是山中刮来一股急风而已。”
徐曌虽然不信,但也不争辩:“真人说的是,此次劳烦真人跑一趟,大恩无以言谢。”
朱诺:“不必客气。不足道也。只是,华夏太学有玄阵、功法、神器多层防固,是何人有此神通,可以在此放出这鬼火?”
徐曌稍微愣了一下,马上回答:“哦,可能是代校长长期不在校内,有人趁虚而入。具体原因还待我进一步调查。仙尊近来可好?”
朱诺:“多谢关心,仙尊最近修道又有所得,又年轻了几岁呢。”
徐曌:“果真如此,当是我华夏之福!真人替我向仙尊问好,改日我定去向他老人家请安。”
朱诺:“一定,一定。既然火势已去。那我先行一步。”
徐曌:“真人请留步,您远道而来,我们为您准备了些补材。不如您在此休息一日,也为我们的师生讲讲道法,再走不迟。”
朱诺:“多谢心意。家里还有好些事儿呢,还要赶着回去向仙尊复命。就不打扰了。”于是他腾空而去。
徐曌目送真人离去:“真人慢飞啊。”还没等他说完,朱诺已消失在大家视线。
众人自顾修楼。
朱诺至众人目不所及,又悄悄返回学校,来到太清楼旁,左能身边,单手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