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之上，草屋之内。
席慕天独自一人品着茶，下着棋，看上去非常悠闲和惬意。
岁月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倒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自从归隐了之后，这些年来，只要是闲来无事，席慕天就会去找了尘大师喝茶，渐渐的也就养成了喝茶的习惯。
通往后山的小路，依旧是窄窄的，有些曲折，因为是清晨，所以小路两旁的花草上还缀有残留的露水。
莫知幻和净心两人正在路上走着。
“还是这后山舒服啊！”净心伸了个懒腰。
“净心师兄，我看你还是还俗吧！”莫知幻调侃道。
“啊！为什么？”净心停下来，小楞了一下，看着莫知幻。
莫知幻则是笑着，继续调侃道：“因为你一点都不像出家人。”
“是吗？哪里不像？”净心半信半疑。
“哪里都不像！除了......”莫知幻故作停顿。
净心赶紧追问道：“除了什么？”
莫知幻瞥了一下净心的光头说到，“除了，你这脑袋！”
这话里有话，莫知幻说完后哈哈大笑，自顾着继续往前走了。
留下净心摸着自己的光头在原地傻愣。
等到莫知幻慢慢走远了，净心才晃过神来，“诶，好你个小师弟！敢嘲笑你师兄，欠揍了不是！”说罢，追了上去。
不过莫知幻在他说完前，早就一溜的，加快脚步跑了。
一路上，两人就这样相互调侃着，来到了草屋前，这才停下了脚步。
此时，草屋的门是虚掩的，看不到屋里的情况。
莫知幻瞧了瞧，叫了声：“义父！”但是屋内没有人答应。
“你义父不会还没起来吧？”净心说到。
“不会。”莫知幻回过头对净心说到：“正常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喝早茶，不然就是一个人无聊的下着棋，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哦！”净心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刚要迈步的时候，草屋的门突然“吱~”的打开了。
随后，就听到“嗖”的一声，从屋内飞出一颗小小的黑色物体，速度极快，犹如疾电一般，直击莫知幻。
显然这黑色物体是被人用深厚的内力掷出，要是击中的话，必定非同小可。
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这黑色物体已到了莫知幻眼前。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站在莫知幻身后的净心大惊，他本想要有所动作，但无奈黑色物体的速度太快，已然是来不及，情急之下，他只能喊道：“小心！”
话音未落，只见莫知幻微微一个侧身，抬手便是一接，显得十分从容。
不过净心倒是被吓的不轻，他抚了抚自己的脑门，长出了一口气，道：“什么东西？”
莫知幻摊开手掌，是一颗黑色的棋子。
“棋子！”净心又是一惊。
反而莫知幻一点惊讶也没有，淡定的说到：“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难道......”净心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莫知幻。
而莫知幻却是笑着，给他使了个“没错”的眼神。
“呵呵，走吧！”莫知幻边说边走。
净心跟在后面，一脸说不出的表情。
两人一先一后的进到了屋内。
席慕天依旧是专注着棋盘，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动，似乎刚才那一掷，并非他所为。
莫知幻进屋后，叫了声：“义父”，便坐到了席慕天的对面。
而净心则是一进屋就嚷嚷道：“席大叔，你刚才出手也太重了吧！要不是小师弟反应快，那可就危险啦！”说罢，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自顾的倒起了茶，灌了起来。
不知道是真渴，还是在压惊。
只是席慕天淡淡的说到：“会吗？我只是随手一扔！”
随手一扔，席慕天这话说的确实轻巧，却把正灌着茶的净心实实的呛了个不是。
要知道，刚那一掷，净心虽有意识，但根本来不及反应，可见厉害非常，可席慕天却说的如此轻松，显然这大大的出乎了净心的意料，难怪他会被茶水呛到。
看着脸被呛得通红的净心，莫知幻笑了，就连一直专注棋盘的席慕天也为之哑然。
净心只能是有苦说不出的指了指眼前这两个大笑的人，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塔~”的一声，在笑声过后，莫知幻将手里的黑子，落到了棋盘上。
席慕天看了看那颗黑子，微微赞许道：“不错！”
然后伸手从棋盒中摸起一颗白子，落了下去，道：“刚才那一掷，看似随意，但能将它接下，棋子又能完好无损的，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
这时候净心是缓过来了，虽然知道席慕天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这随意一扔，就如此吓人，果然高手的境界是无法理解的，净心心想着，无奈的道：“这随意可真够可怕的！”
“怎么，净心师兄难不成你被吓到了？”莫知幻坏坏的问到。
“是啊！”净心嘴快，发现不对后，立马改口道：“额，其实我就是没反应过来，呵，呵......”话后是挠挠头，掩盖自己尴尬的神情。
“幻儿，你也不能过于骄傲，虽然略有小成，但你后面的路还很长。”席慕天心里肯定，但嘴上总是不忘的要念叨下。
“知道了，义父。”莫知幻回答道。
席慕天示意了一下，让莫知幻继续下棋。
“你可知道，剑道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席慕天依然专注着棋局。
“人剑合一！”莫知幻脱口而出答道。
“不错，剑随意转，意随心运，人剑合一，确实已是剑道巅峰，但并非是那至高的境界。”席慕天又落下一颗白子。
莫知幻和净心双双感到惊讶，还有比人剑合一更高的境界？
面对两人惊讶的反应，席慕天像是早就猜到一般，继续说道：“其实就跟下棋是一样的，纵使你是深思熟虑，但总归是要落子，而一旦落子，也就将变得有迹可寻，既是有迹可寻，便可寻迹而上，做到应对之策，甚至逆转棋局。”
莫知幻和净心两人都听的认真，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席慕天细细的品了一口茶后，又接着说道：“这剑道亦是如此，每一招每一式，就如同落子，招招可见，式式可寻，若是实力悬殊，自不必说，若是相差无几，被寻迹而上，即使是一瞬间的小小破绽，也将是致命的弱点。这也是为什么高手之间的对决，要么持久不下，要么一瞬即逝！所以......”
席慕天说到此便停了下来，他想看看莫知幻和净心有什么反应。
“所以什么？”净心正听的入迷，席慕天这一停，他就迫切的问到。
相对的，莫知幻倒是显得沉稳一些，他有些顿悟的说道：“所以那最高境界，是要做到无迹可寻！”
“嗯。”席慕天满意的点头道。
“无迹可寻？”净心有些不明白，“这，难道招式还会消失不成？”
净心是一脸迷惑。
“这招式肯定是不会消失的，如果有那也只是超出了你眼睛能捕捉的速度而已，其实并不是真的消失。”
这时候莫知幻还不忘顺着调侃一下净心：“净心师兄，我看你这脑袋还是跟平时一样圆滑啊，怎么今天就犯傻了呢！”
“那没消失，不就是有迹可寻吗？那还怎么无......”看来净心是一时想不透。
他摸了下自己的光头，又是小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诶，不对啊，好你个小师弟又在嘲笑我啊！”
哈哈哈......
这后知后觉的，令莫知幻和席慕天两人是开怀大笑。
果然净心在哪，哪就不缺欢乐啊！
“别以为你不是光头，就老拿我这光头说事啊，信不信如你所说，我真的还俗去！”净心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哦，这主意倒是不错！”席慕天附和道。
“你们！”
这父子两人联手，净心是差点没背过去。
“其实这剑道的最高境界，是剑式无形。”
还是席慕天将话题拉了回来：“正如幻儿所说，招式是不会消失的，即使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它的剑式依然存在，有剑式那自然也就有迹可寻。而剑式无形的境界，正是将这种可寻之迹隐去，从而达到已臻化境，技近乎道的至高境界。”
席慕天这席话，令莫知幻和净心两人大开眼界，也实在难于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那要怎样才能达到这剑式无形的境界呢？”净心还是老样子的急切。
当然这也是莫知幻想问的。
“所谓至高境界，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如若你能面对敌人时，而眼里没有敌人，那便是离这境界不远了！”席慕天也没有说出具体来。
“这也太难了吧！就算闭上眼睛，敌人还是会存在心里啊。”净心瞬间感到自己那小小的希望直接碎了一地。
席慕天又补充道，“没错，所谓眼里没有敌人，主要就在于内心没有敌人，但凡两人对峙，要做到这点，谈何容易。所以，这最终还是得看你们自己的领悟和参化了！”
“义父，以您现在的修为，可是已经达到了这剑式无形的境界了？”以莫知幻对席慕天的了解，他是认为席慕天已经达到了。
就刚才那随手一扔的惊吓，净心的想法也是和莫知幻一致，他也认为席慕天已经达到了这剑式无形的境界。
可是席慕天的回答，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只见席慕天爽朗一笑道：“不，为父也是最近才有所领悟，并未真正的做到。”
莫知幻和净心两人，双双感到诧异。
席慕天瞧着他俩那诧异的神情，略显尴尬的道：“怎么，有这么意外吗？”
莫知幻和净心齐刷刷的点点头。
这不得不意外啊！
毕竟在席慕天归隐前，已是战榜第一人，实力早是毋庸置疑的武林之巅，如今又过了这么多年，更不知达到了怎样的境界，倘若连他也未达到这剑式无形的境界，那当今世上岂还有人！？
面对两人的不解，席慕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品了品茶，悠闲的笑了笑。
在棋局结束后，见天色也不早了，莫知幻就和净心两人离开了草屋，回寺内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