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席慕天刚酣畅的睡了一觉醒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顿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起身倒了杯水,正要喝下,就听到屋外有人叫唤。
“席施主。”
席慕天稍稍一愣,听这声音虽有些生疏,却也知道是寺里的人,只是心想怎会在这个时候来访,不知道有什么事,于是放下手中的杯子,移步前去开门。
门外的是一位圆觉寺弟子,见席慕天开了门,脸上还有些困意,这位弟子怕是打扰到席慕天休息,带着歉意施礼道:“可是打扰了席施主休息,罪过罪过!”
席慕天隐居后山多年,和寺内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过几面之缘,怎会在意这种小节,于是不拘的笑道:“诶,小师父哪里话,只是你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知是席慕天豁达,这位小师父也就直言了来意,道:“净空师兄让小僧带句话给您。”
“什么话?”席慕天上前问到。
“说是方丈请您今晚到寺里一聚。”小师父将净空交代的话,传达了一遍。
“哦?”
这平日里,了尘大师约他聊天喝茶,大都是在清晨,这次怎会约到了晚上,可是有什么事?
席慕天心想,道:“可有说是何事?”
“这个小僧不知。”小师父说到。
见话已带到,席慕天也没有吩咐什么,于是小师父再说道:“席施主没什么吩咐的话,小僧就先告辞了。”
想来这位小师父只是来传个话,还得回去答复,不便多留,席慕天也不好再问,道:“有劳小师父了!”
弯腰拘了个礼后,小师父这才转身离开。
目送小师父离开后,席慕天回到屋内,拿起刚才倒好的水,一饮而下后,又躺到床上去了。
脑子里却是在琢磨着了尘大师找他何事,只是思前想后,都琢磨未果。
慢慢的又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天色渐暗......
又饱睡了一觉的席慕天,在随意的梳洗了一番后,便动身前往圆觉寺。
这时的浩浩长空已是月朗星稀。
连接后山与圆觉寺的路径,只有这条贯穿山间的小路,这些年来,席慕天自己也数不清走了多少回。
开始走在路上的时候,席慕天心里还为了尘大师约见之事有些忧心,只是这山间的气息总是浓郁沁人,沐浴其中,总能让人的身心感到舒适愉悦。
就这样一路下来,席慕天心中那小小的一丝忧虑,倒也渐渐地被那气息所掩盖。
等到了圆觉寺后,基本也就消散殆尽了。
在到达圆觉寺后,席慕天陆续的碰到了不少圆觉寺的弟子,虽然都熟络的跟他们打着招呼,但他的脚步却没过多的停留,而是径直的往客厅走去。
这个时辰,圆觉寺的各项功课事宜,皆已结束,到暮鼓响起前,算是寺内自由活动的时间了。
了尘大师也在处理完所有事宜后,就早早的来到了客厅,只是不像以往那样神闲气定,而是时而坐着,时而在厅内徘徊。
席慕天的步伐不紧,却也不慢。
当跨过客厅门槛时,见了尘大师正徘徊着,席慕天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
只见他眉宇间微微一皱,继而一贯地微笑道:“大师!”
席慕天如约而至,了尘大师自是笑脸迎道:“席施主,来,请坐。”
席慕天坐下后,也无过多的客套,便说道:“方才见大师左右徘徊,心神不定,可是有什么事?”
在席慕天入座后,了尘大师自己也才坐下。
“呵呵,老衲这无意之举,没想到被看的清清楚楚!”
了尘大师赞赏道,“席施主果真是观察入微,心思细腻啊!”
面对了尘大师的夸赞,席慕天却是摆手示意道:“大师,如此客套,岂不显得生分了些!有什么事?大师不妨直说。”
确实如此,两人已是多年好友,若还如此客套,当真是生分了,了尘大师为之一笑,点点头道:“今晚请席施主前来,确实是要告诉施主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虽是在问,但席慕天更是专注地听着。
“据悟智所说,此次他在封香城中发现了毒云窟的踪迹!”
了尘大师语速缓和,却是在毒云窟的字眼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毒云窟!”
“嗯!”
席慕天心里虽然早有些预感,但他的表情还是起了不小的变化,听到毒云窟的消息,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这么多年来,了尘大师与席慕天,为了莫家变故的真相,没少探查毒云窟的消息,只是没想到,自狂苍闭关后,整个毒云窟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竟无半点风吹草动。
“这么多年来终于有消息了!”
席慕天说到:“只是沉寂了这么久,又为何突然出现?当中可是有什么目的?”
“这个暂时不清楚。”
了尘大师接着说道:“不过,在这之中并未发现狂苍的身影!”
没有狂苍的身影,对此席慕天倒是有些意外。
只是他心里想到,既然狂苍没有出现,那应该是派了他的下属才是,而狂苍的下属中,最为得力的当属那左右使二人。
于是席慕天问道:“既然狂苍没有亲自出现,那可是派了他手下的左右使二人?”
“没有。”
了尘大师回答道:“并未发现赤手尤媚二人。”
“这?”席慕天是一脸的惊疑!
他没想到这次毒云窟的行动,既没窟主狂苍,也无左右使赤手尤媚二人,难道这次所谓的毒云窟踪迹,只是他们无关紧要的活动。
“是他们的少窟主”
瞧席慕天惊疑,了尘大师便知他心中所想。
“少窟主?”
席慕天意外中更是带着疑惑,这毒云窟何时有个少窟主,未曾听过。
“嗯,据说,这位少窟主是狂苍的徒弟。”了尘大师解释道。
“哦,只知道这狂苍座下有左右二使,却不知道他还有个徒弟。”席慕天道。
“嗯。老衲也是今日才得知。”了尘大师表示道。
“看来是这些年久居深山,变得孤陋寡闻了!”席慕天有几分自嘲的意思。
“老衲何尝不是!”了尘大师附言道。
言罢,与席慕天两人相视而笑。
......
“自席施主上山归隐,这匆匆一晃也有十八年了啊!”
“是啊!”
听了尘大师如此一说,席慕天更是感慨道,“十八年,想来就仿若昨日!”
席慕天的思绪一下就被拉回到了十八年前,他抱着还是婴儿的莫知幻上这圆觉寺的种种情形,皆是历历在目。
人生短短几十载,不过弹指一挥间。
光阴的飞逝,任谁都逃避不了,强如席慕天,亦或者是了尘大师,不外如是。
片刻之后,席慕天从过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喃喃低语道:“也许,该是时候了!”
了尘大师开始不解,而后又明白,道:“席施主,可是要将小知幻的身世,告诉他了!”
席慕天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之前苦于没有消息,毒云窟又是个险要之地,幻儿也还小,自不能告诉他,让他去犯险。如今,幻儿已长大成人,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他有权利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了尘大师自然没有异议,当年正是他提议,要待莫知幻长大成人,才告诉他身世的,而且今夜了尘大师找席慕天过来相谈,也是有此用意。
“嗯。老衲今夜邀施主前来,也正有此意。”了尘大师道。
席慕天又道:“况且,这追查莫家变故的真相,以及莫家剑谱的下落,本是幻儿他身负的重任,避无可避。而此次毒云窟的行踪,又恰恰出现在封香城,这封香城正是莫家的故地所在,这之中或许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了尘大师同意道:“席施主说的是,那席施主打算何时告诉他?”
席慕天迟疑了一下道:“再过半月,便是莫兄的忌日了,等那日,祭拜之时再告诉他吧。”
“哦,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了尘大师羞愧道:“瞧老衲这记性,差点忘了,还是席施主记得牢啊!”
“大师贵为圆觉寺方丈,平日里要处理的事务繁多,偶尔忘些事情,也是情理之中,不必挂怀!”席慕天道。
话虽如此,了尘大师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毒云窟之事说完,已不知不觉间过了大半个时辰。
席慕天见天色不早了,本想起身告辞,却见了尘大师若有所思,还有心事的样子。
于是又问道:“大师,可还有其他事要说?”
“确实还有一事。”了尘大师心想,以席慕天在江湖上多年的游历,兴许会知道一些关于‘天棘’的蛛丝马迹。
所以问道:“以席施主早年在江湖上的游历,可曾听过天棘?”
席慕天一听,回答道:“没有。”
了尘大师心中有些小失落,于是不语,虽然如此,但想来这天棘是近月才出现的组织,席慕天都退隐江湖这么多年,没听过也是自然。
不曾耳闻,又见了尘大师不语,席慕天疑问,道:“大师为何有此一问,这天棘又是什么?”
面对席慕天的疑问,了尘大师说道:“这天棘是最近江湖上出现的一个神秘组织。”
“喔?”席慕天有些好奇。
了尘大师又道:“最近几个月来,有不少的武林正道人士被害,江湖上传言,正是这个名为天棘的组织所为!只是这‘天棘’的来历,还有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都还不清楚!”
席慕天有些微怒,他虽不喜江湖事,但也是心存正义之人,对这种这杀害武林正道人士的行为,自然不耻。
了尘大师继续说道:“不过,倒是得到些信息。”
听到此,席慕天脸上恢复了平静:“什么信息?”
“据说,他们都是以二人一组行动,而且武功极高,手法干净利落。”
了尘大师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戴着邪魅之类的面具。”
“面具?”
席慕天思考了一下,道:“这面具应当不是装饰这么简单,会不会是这个组织的一种象征或者信仰?”
“嗯,有此可能!”了尘大师答道。
早在悟智提及此事时,了尘大师就有想过这个问题。
“除了施主所言,老衲以为,还有一种可能。”了尘大师又道。
“哦,大师请讲。”
“席施主认为,这面具,最直接的作用是什么?”
这面具最直接的作用,自然是遮住面目。
“大师的意思是,这面具,其实是他们用来掩盖身份所用!”
“嗯。老衲觉得,这天棘之人,可能是正道中人,加上他们各个武功极高,想必身份也非一般,极有可能就是江湖上享有盛名之人,所以才要戴上面具,隐藏身份。”
席慕天觉得了尘大师说的有理,点头赞同。
同时又细细一想,顿感其中厉害非常,道:“倘若真如大师所言,这杀害武林正道人士的天棘组织,竟是同道中人,那江湖上岂不是暗潮涌动,敌我难辨!”
了尘大师注视了一下席慕天,轻轻道:“是啊!”片刻后,又微微一叹道,“只怕,这江湖,是要波澜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