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唰唰唰......”
早上九时许，离家尚有十多米远，就听见院子里传出貌似刨地的动静，是爸爸在菜园里刨坑准备窖萝卜白菜过冬。
凌四海这样想着，“——呼”地一阵儿寒风吹来，他眯缝了一下眼睛，缓步双手下意识地拢紧了风衣领口，呼出一口勉强能看得清的热气，仰望天空，碧空丽日，通透清新，几只麻雀飞窜跳跃在周边法国梧桐树枝上黄褐色的残叶中，似乎比以往更加灵动活泛，且叫声格外清脆悦耳。凌四海童心大作，对着它们频频吹起口哨，并学着鸟叫啧啧有声与之互动，果然有几只麻雀叫的更欢了，但也有给吓飞了的，凌四海笑着摇摇头，不再跟它们玩了，随即大步迈向家门。感觉他精神头蛮足的，并无值夜班后的倦怠状态。也难怪，在海关值夜班，虽说是通宵，但并非不可以睡觉，值班室里干净的被褥指定能让你睡个舒服觉，因而并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生活；所谓值夜班，无非就是接听电话，随时应急不测情事或者应付上级海关查夜，只要坚守岗位，保证人在，一般没问题，通常一夜平安无事，说到底，无非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呵呵，我说凌翎他爸，歇会儿吧，来来来，刚泡的R市绿茶。”
“——啊！”院子里传出的父亲的话音让刚要开门的凌四海不禁惊叫了一声，想不到凌翎父亲又来了，且又是不期而至，上次来家是今年春节前......凌四海右手攥着院门把手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推门而入。
“哟~~四海回来了！呵呵。”凌四海刚打开门，身子还在外头呢，就给与父亲坐在对面楼前小石桌上喝茶的凌翎父亲一眼给瞧见了，他满面笑容喊着滕地一下起身迎上前来。
“啊~~来了您！呵呵，啥时到的呀？”凌四海说笑着跨进门口，转身关上门，随即快步冲向前去。
“坐早班车，来了一会了，呵呵，这不趁今儿礼拜天，弄些白菜萝卜来，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的。”凌翎父亲说着，向凌四海指向旁边数米外摆在菜园子北边刚带来的堆成小山的萝卜白菜。凌四海随即走过去，先蹲下照着一颗大白菜拍了拍，然后抱起掂量了一下，足有五六斤重，够吃好几顿的，接着又拿起一个大青萝卜试了下，少说也有二三斤重。
“嚯~~个头儿都够大的喔，这么多，您......一个人弄来的？”凌四海蹲在那一大堆萝卜白菜旁，嘟哝着试试这个抱抱那个，粗估了一下，这一堆少说也有六七十斤重，他惊奇这么多东西凌翎父亲他一个人咋弄来的。
“嗨~~俺一个人咋弄的动！是俺大侄子，哦，你头次去俺家时见过的，他帮着俺一块弄来的，这不，装了两大袋子呢，俺俩一人一个背来的。”身旁的凌翎父亲右手端着烟袋锅子，左手指着放在地上的两个空出的化肥编织袋道。
“......哦，不容易呀，呵呵。”凌四海听着应付道，同时回头瞥了一眼父亲，只见他依然坐在那儿喝茶抽烟，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这下才放心了，因为父亲并不清楚他是否去过凌翎家，凌四海母亲也一直瞒着他。随后，凌四海环视一下，又问道，“他呢？哦，俺应该叫叔吧，咋没见他呢？”
“你是说俺大侄子，哦，他进门放下东西就走了，俺让他走的，不想给你家添麻烦。”凌翎父亲吧嗒了两口已经熄灭的烟袋锅子道。
“嗨~~有啥麻烦的！进趟城不容易，让他住下嘛！俺陪着他出去转转玩玩多好呀！”闻此，凌四海着实有些儿感动，就为了弄来这些萝卜白菜，专门搭上一个棒劳力，其实就等于跟着白跑腿呀。
“呵呵，没啥，他又不是没来过城里，以后有的是机会，如今交通比以前方便多了，咱老家一天有七八趟往城里跑的客车呢，而且趟趟乘客爆满，咋整天那么多人往城里跑呢，你说。”凌翎父亲笑道。随即指着跟前儿菜地北端中间位置已经挖了东西长约一米半，宽一米，半米来深的长方形土坑道，“再使把劲儿，挖个米多深就行了。”说着，双手一扬，重新走进菜地。
“哎哎哎，呵呵，我来刨两下！”见状，凌四海喊着，赶忙冲到凌翎父亲前头，随即脱掉风衣交给凌翎父亲拿着，简单挽了两下袖子，弯腰抓起坑边放着的?头，跳下土坑说干就干，干得很来劲儿。凌翎父亲双手掐腰笑呵呵地站在一旁瞅着他干活，频频点头，还不时地扭过脸来朝凌四海父亲瞥两眼。
“哎~~我说，就让四海干吧，年轻人有的是力气，你快过来，我这又重新泡了壶新茶。”没过几分钟，坐在小石桌旁的凌四海父亲朝凌翎父亲摆手招呼道。
“呵呵，待会再喝，一会儿我替换一下四海，一鼓作气趁早把这点活儿弄完，就没心事了。”凌翎父亲说着，继续盯着凌四海干活，不多会儿他就发现，凌四海的动作开始慢了下来，没有起头的力度了，喘气声也越来越急促，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他心想，这都怪他开始活儿干得太猛，不懂得匀乎使劲儿，庄户活儿靠的就是韧劲和耐力，四海他还是缺乏锻炼呀，再有力气，要是不会用，不巧用，用的不恰当，也只能是白费力气，蛮干罢了。
“呵呵，不行，干不动了，呵呵......”结果刚刚干了十几分钟，凌四海便双手扶着?头把儿，粗声粗气地对凌翎父亲喊叫起来。他再也抡不动?头了，终于停下手里的活，败下阵来。
“嘿嘿，你歇着，俺来！”凌翎父亲说着，“呸呸”朝手掌上吐了两口唾沫，撸了两把已经挽起的袖子，拿起身边的一把铁锨，跳下坑去，先把刨松的新土一锨锨铲到坑外去，然后再抡起撅头继续刨地，随后再将刨松的土铲出，就这样几轮下去，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前后加起来总共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一个超过一立方米的大土坑就给挖好了。
“看见了吧，四海，啧啧啧，人家这活干的，这坑给整的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真宜档（R市方言，指非常好的意思）！保质保量还包时！起先跟俺说，弄这坑最多俩小时搞定，这还不到俩小时呢，厉害吧，学着点四海，这才是干农活的好把式呢！哈哈哈......”土坑挖好后，凌四海父亲快步走到坑边，围绕着土坑，仔细打量着，像是在审视一件艺术品，不停地点头称赞，相当满意，心想，这坑要是自己挖得话，起码也得小半天儿，而且坑也没人家刨的带样儿，多亏他帮忙。
或许，凌四海父亲站在坑边看的太投入了，不料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差点儿滑落进土坑里，幸亏身边的凌翎父亲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随即三人一同大笑起来。
